斧头劈在黄澄澄的算盘珠子上,应声脆响。
那几颗滚圆溜滑,精心磨制的黄杨木珠子,旋即炸裂成一片细小的碎块和粉末,散落在粗糙的黄杨木废料上。
王桂香心疼得“哎呦”一声,那玩意儿看着还挺新,当了也能换点钱呢:“方丫头!你这是作啥?好好的珠子糟蹋了!”
方倾羽却像没听见,俯身从地上扒拉起几片形状还算规整,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厚实碎木块,又捏了一小撮最细碎的黄杨木粉末。
她把那块沾着碎木渣的废料拿在手里掂了掂,随即大步走回屋里,从炕桌底下摸出个小砂锅,架在烧柴余温未尽的灶洞口上。
“嫂子,烧小火。”她把那厚实的黄杨木料连着上面的碎片粉末放进去,又从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旧坛子里舀出小半碗粘稠金黄,散发独特气味的桐油倒入砂锅。
王桂香还在可惜那算盘,但看方倾羽神色专注,赶紧拨了拨灶坑灰,弄出几点火星燎着几根细柴。砂锅里的桐油被小火慢慢烘热,开始冒出细微的青烟,特有的那种干油气味在屋里弥漫开来。方倾羽用筷子小心地拨弄着锅里被桐油包裹的木块碎片。
锅小油温慢,她耐心守着。熬煮了小半个时辰,那些碎木块在热油里浸润,颜色变得更沉了些,连带着细碎的黄杨木粉末也像是融进了油里。
她拿起之前捣好的那碗药草泥,那浓绿色的汁水混合着草渣,散发出清冽微辛的气味。她舀了一大勺药草泥,手腕沉稳地将其倒入沸腾的桐油中。
滋啦!
锅内的桐油瞬间激烈反应,浓稠的金黄油脂与翠绿的草汁碰撞、翻滚、交融。在王桂香瞪大的双眼中,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浓绿色的汁液居然没被排斥开来形成分层,反而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迅速与滚烫的桐油彼此渗透融合。锅里奇异的绿色光晕流转,如同浸入水中的极品翡翠。
原本棕黄的油面在沸腾的药汁作用下,渐渐呈现一种凝脂般的半透明质感。
一股难以形容的复合气味升腾起来,既有桐油的厚重焦香,又混杂着草木的锐利清冽,还有一种……她从没闻过但仿佛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泥土气息。
“这……”王桂香看得入神,舌头都打了结。
她没文化,说不清门道,只觉得眼前锅里的变化透着种说不出的玄妙,像灶王爷显了灵。
熬煮的时间到了,方倾羽便熄了火。锅里的混合物冷却下来,颜色最终凝固为一种深邃的墨绿色,闪烁着玉石般的光泽。
她取了几块王桂香一早帮忙找来的厚实粗布头,用木夹子夹着小心放进砂锅里,让布头浸饱这墨绿色的浓稠混合浆。
待布头被彻底浸润后取出,挂在一旁窗棱上阴干。那浸透了特殊药浆的粗布变成了油光水滑的深绿硬板,坚韧得用手几乎无法撕开。
王桂香摸了一把,入手又韧又凉,不像一般沾了桐油的布那样黏腻,反而有种滑润如浸油的厚牛皮纸的触感。
“老天啊……”她喃喃,看着方倾羽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丫头,你这弄的……是啥仙家法术不成的?其实上次试验田“神迹”,她就觉得说不定方倾羽真是什么曲星啥的下凡转世。国家不让搞坏思想,那好神仙啥的想想也不是啥大问题吧?
方倾羽笑了笑,没多做解释:“顶用不顶用还得试试。
“婶儿,你帮我去问问桂东叔,他家劈柴剩下的那些手指粗、韧性好的水荆条边角料、老槐树枝条,哦还有村里盖牲口棚淘汰下来的杉木尾料啥的。都有多少,我按比供销社收柴禾高两成的价都要,现在就收!”
王桂香一骨碌爬起来,“成!我现在就去!”高两成的价,对村里人来说就是实打实的进项,比啥都强。
而且她亲眼看了这锅“仙油”的厉害,心里那点担忧早被冲淡了,只觉得跟着这丫头准没错!接下来的几天,方倾羽成了红星村最忙碌的人。她背着一大桶凝固的墨绿色油浆和同样墨绿色的厚油毡,挨家挨户地帮那十八户塌了鸡棚的人家“起死回生”。
这些厚油毡都是她从空间商城里小心挑选出来的,品质上好。然后又用小武送来的军区闲置货覆至表面,既能让村民们安心,又不必费心解释不合理之处。
她没搞任何花里胡哨,重点就在那顶棚上。
里层是新要来的韧性好的杂木枝条,密集地架成承重的骨架,比原来的篾片粗壮坚固数倍;中层则是混合厚油毡的底层,刷了一层普通桐油作为双重保险。
而最外层就是油毡上层以及浸透了她特制药浆的坚韧布块。
层与层之间都用加了微量灵泉水的黏土混合料糊得严丝合缝,防风又保温。边缘更是用削尖的水荆条狠狠钉牢,再抹上厚厚一层同样的泥浆。
鸡棚的大小结构基本按各家原来的尺寸,只是用料扎实了无数倍。
外表看起来,就是个异常结实,顶棚覆盖层又厚又硬的“笨重货”。
身体恢复的老寒叔半夜忍不住爬起来摸那厚实的顶子,差点老泪纵横:“哎呀妈呀,跟石头墙似的,这下雹子也不怕了!”
刘寡妇家那小鸡棚就像个绿顶堡垒,新刷的墨绿油毡干了后乌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