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一愣,一边放下报告一边回忆:“厚帆布油毡?库房倒是有,结实得很,就是贵点,平时都用来给车斗篷,或者盖些重要设备。冻雨前库房给几辆卡车加盖了,不知道还剩多少。”
“我知道了。”
方倾羽点点头,心思显然已经飞到了那帆布油毡和书本上的棚顶支撑结构上。
小武见她全神贯注,没敢再多问,悄悄带上门走了。
没等翻完几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
“方丫头!”王桂香喘着气推门进来,棉袄前襟敞开,额角还挂着汗,“问清了,我都问清了。”她把一张从烟卷盒撕下的黄草纸拍到炕桌上,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画着些框架形状,写着尺寸和一些零散信息:
“赵家、刘寡妇、老寒叔、老李头、张老九……一共十八户,垮得最厉害的七家,剩下的也砸了大窟窿!”
王桂香歇了口气,接过方倾羽的搪瓷杯一饮而尽。
“用料嘛……咳,不就是自家山上的竹子破开的篾片儿,屋顶剩的破苇席烂稻草。再好点儿的就是那种供销社买的最薄的油毡纸,跟纸糊的差不多!
顶上有用几根杉木条当檩子的,有用手腕粗竹竿架上的,撑不住多少力。大小长短我也都记了,喏,这家鸡窝大点,那家小点,刘寡妇的就靠着山墙搭了个小棚,最简陋……”
王桂香一口气说完,又端起方倾羽不知何时已倒满的凉白开猛灌几口,抹了嘴角盯着她:“问是问了,可方丫头,你要这些顶啥用?棚子都砸塌了,就靠这些篾片烂草……还能立起来不成?”
说完她忽然觉得口也不干了,气也喘顺了。身体轻飘飘的,就像刚才没怎么大跑一样。
正疑惑着,方倾羽拿起那张皱巴巴的草纸,目光飞快地掠过那些凌乱的记录和简笔画。
她走到窗边,清晨的阳光刚好照进屋子,落在桌面那碗捣碎的药草汁上。
她拿起一个没用过的小刷子,沾了点浓绿的汁液。在那张画得歪歪扭扭的赵家鸡棚结构图旁空白处,沿着横竖的主梁支撑点,利落地画了几根线条明显更粗、交叉结构更稳固的虚线。
“篾片太软,竹竿也韧劲不足,”方倾羽的声音很平稳,指着自己添的虚线。
“主梁得用韧性足够,而且受压不易弯折的木料,老槐枝或者韧性好的柳木心是最理想的。得加厚加固,撑得住冰雹的冲击力才行。顶面………”
她的指尖点在图样里标注“薄油毡纸”的地方,往下重重一划,在旁边写了个“厚实油毡”的字样。“单层最薄的不行,得双层交叠,缝隙填死。两层之间,用我熬的桐油混上这个药浆一一”她把小刷子往那碗浓绿汁液里蘸了蘸,“刷上几遍,既能增强韧性,能抗水,还能防虫鼠咬。”
王桂香听得眼睛越瞪越大,凑近看着方倾羽画的那几根粗粗的虚线和写的字:“桐油?那种又黏又稠的黄油漆?这、这老贵了!还有这药浆,这绿糊糊能有那么大能耐??”
她捏起一点捣烂的碎草叶子闻了闻,那味道又冲又醒脑。
“这能行?”她奇怪的是那药浆,但更心疼的是那桐油的价格。村里的鸡棚向来粗枝大叶,从没听过这么讲究的做法。
王桂香向来很是相信方倾羽,也知道这女娃有大本事。不过碰上这农户们最要紧的事儿,还都跟那些人把牛给吹出去了,心里多少紧张些。
再加上她也就跟之前的知青们学过几个字,很多东西都不懂。与其说她怀疑方倾羽,不如说她怀疑的是自己,有了疑问当然就忍不住要多问几句。
“得试试。”方倾羽放下笔,语气没有半点犹豫,“棚顶是活禽第一道防护。”
她心里也明白王桂香的顾虑,也相信她的信任:“桂香婶儿,咱能不能劝村里各家凑凑,木料么还从山上想办法,韧性好的老树枝干砍回来劈开晾干就行。关键就在桐油和这层“药油毡’。”
“凑……”王桂香脸上的愁容又爬了回来,“桐油供销社有,按斤算,可不便宜,遭了灾大伙儿哪还有余钱买这个………”她的声音小了下去,显然底气不足。
她倒是愿意给方倾羽做第一个试验品,但这比原来的破篾片烂草顶可费钱多了。万一不好使,钱打水漂,乡亲们更活不下去了。
方倾羽没反驳。她转身走到屋里角落,打开半扇破橱门,里面是她刚刚从空间商城淘回来,准备做架子用的几块厚实黄杨木,木质硬韧,纹理细密。
她掂量着挑了块不大不小,两指宽厚的废料头。又低头在自己那个随身的小布袋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个小布卷展开:
那是一把崭新的木质算盘,外行人看不出门道,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算盘而已。
多有见识的便能晓得,这用的可是上好的木料。虽不至于能抵金子花,却已是不凡。
用这么奢侈的算盘实属无奈,方倾羽也不想的,但这空间商城它就不卖劣质品啊!
不过那句话怎么讲的,贵有贵的道理,这算盘用起来很是称手,珠子个个光滑滚圆。
她算术不差,实在不行躲进空间里算个够再出来也行。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更显眼而伪装一下,就当是“工欲善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