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此时都充分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对方又做了什么，一时尴尬得默契错开了视线。
书房里只剩下二人未平的喘息声，和窗外冻雨敲打玻璃的单调声响凑成某种旋律。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弥漫着潮湿的寒意，以及一场无声风暴后暧昧的余温。
陆晏临靠在依旧冰冷的墙壁上，侧头看向窗外，长睫毛慢节奏忽闪，像是被一片雪、一滴雨打湿。他没说话，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对抗从未发生，那样他也就不必去解释最不想被知道的隐秘。
方倾羽不再需要钳制住他，身体也不再紧绷，下意识卸了力。她本就为了方便发力横跨过陆晏临，以双腿固定住在她看来情绪失控的男人。
于是现在，他们的姿势变得十分暧昧。
当轻浅的鼻息喷在耳畔，陆晏临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双眼猛地睁大，同时快速转回头。
却不料这一下，使他正面对上了方倾羽的视线。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进，唇与唇之间不过一掌而已！他不知道自己的喉结滚动，在只有窗外雪色堪以照明的黑暗房间里异常明显。更不知道，方倾羽的能力如此巧妙，可以将他胸膛内跳动的节奏听得清清楚楚。
数秒后，是方倾羽率先结束这场意外对峙。她快速将自己往后倾，总之先拉开距离。
大概是觉得这么做容易被误解，又连忙开口道：“额陆首长……抱歉，刚才是迫不得已，我并非有意冒犯你。还请你原、原谅我的莽撞。”
说完，她逃也似地站起身，要从已无遮挡的房门冲出去。
衣料摩擦的声响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包括手腕猛然被抓住，差点儿趣趄的那个动作。
陆晏临恢复了力气，一个军人的身体素质与反应力再次体现出来。他头也不抬直接一把抓住方倾羽，连一步的机会也不给对方。
“如果，我并不觉得冒犯呢？”
要是方倾羽也能如平常一样去思考，大抵要吐槽上一句“那你之前是在吼什么、别扭什么呢？”只是很可惜，她的思绪也歪歪扭扭地缠在一起，乱掉了。
“啊，那，那就好。”
她又迅速蓄力抬腿，要挣脱手上束缚。没想到陆晏临顺势就松开了她，没有多加阻拦。她失去了阻碍，惯性下往前错步冲了两下。
“我去给你放热水。”她声音有些干涩，没等他回应，快步逃离了书房。
陆晏临缓缓扭转头部，望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那几乎将他撕裂的剧痛确实平息了。
他抬手，指腹轻轻擦过下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冰凉的触感。他眸色深沉，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幽暗。
还是慢慢来吧……
他长舒一口气，最后扶着墙壁慢慢起身。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还是走向了浴室的方向。
翌日晨光熹微，窗棂子上凝着冻雨留下的冰花证明它来过。
方倾羽推开卧室门，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暖气管子在角落发出轻微的水流声。
昨晚那扇被她用空间能力搬得得干干净净的书房门洞，此刻被一张厚实的旧军毯严严实实地钉住。遮住了狼狈，也隔开了某种无声的尴尬。
她意念里看着正竖在空间小屋一角的木门，心情不可谓不复杂：拿走容易复原难，这要怎么装回去……更要命的是，陆晏临和她几乎同时从各自房间出来，在狭小的过道里碰了个面。
对方的脸色依旧带着点疲惫，但腰背挺得笔直，像雪原里一颗沉稳的冷杉。他没有直视她，视线擦过她肩头落在虚处。
声音比平日更低沉些，透着宿夜未散的沙哑：“我去军区了，早饭在锅里温着。”
方倾羽也只简短地“嗯”了一声，目光在他垂在身侧那修长却略显僵硬的手指上飞快地扫过，便立刻移开看向自己脚尖沾上的一点尘土。
昨晚指尖撬开他牙关时那滚烫的口腔内壁触感，和他拼命压抑着痛楚犹如困兽的眼睛，就像烙铁般烫在了记忆深处。
两人谁也没提那扇消失的门，更没提那场无声的交锋与强迫喂药。
尴尬像一层透明的冰壳，裹在空气里，清晰可见，又都选择视而不见。
沉默在逼仄的空间里蔓延了几秒，最终被各自错开的目光和匆忙的脚步声打破。
陆晏临抓起桌上那串钥匙，大衣的衣角在门边一闪，院门很快传来合上的轻响。
方倾羽走到锅边，揭开盖子，里面是煮得软糯的白粥和两个实心的玉米面馒头。
她默默盛了一碗，慢慢地喝着，感受暖意从胃里升腾，却冲不散心头那一丝沉甸甸的凌乱。约莫气温稍回暖一丝的时候，方倾羽照例回到红星村完成每日“任务”。
那小片试验田上的积雪被人小心地扫开，露出底下生机盎然的麦苗，挺过了昨夜的冻雨，绿意依旧坚韧。
她蹲下身仔细察看着麦苗叶尖，确认没有被冰凌冻伤，才松了口气。
阳光照在积雪化开的泥泞小路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她接着提起一个小食桶，脚步轻快地绕到试验田后边那片她专门辟出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