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他开口,字字砸在“工作”二字上,“是重点。尤其是军区试验棚的越冬番茄和青椒挂果期调控。”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方倾羽,视线却低垂,不敢看向脸:“你的身体能承受?”
方倾羽不是那般不识趣的人,已经不小心说错了话,人家递台阶,她自然要顺着下。
同时她也读出潜台词:契约的基石是价值。她要是倒下了,这壳子也就没了意义。
如果陆晏临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想法,肯定会后悔自己长了这张脸:
我天生不爱笑。
“能。”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平静,“项目需要,我一定在。”
她的回答似乎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
陆晏临微微颔首,颌线似乎松了一丝,但周身的气场依旧冷硬如初。
就在这沉默即将漫延成冰封的河流时。
“咕噜噜………”
一声其实很轻微,却又无法忽视的声响,突兀地从方倾羽身上传来。
方倾羽一愣,脸上尴尬之色再也藏不住。
刚才小院,玉米棒子她才啃了一半就被打断,早已饥肠辘辘。此刻在这暖和的房间里,肚子果然不争气地揭竿起义了。
脸颊瞬间爬上薄红,饶是她再镇定,也忍不住想狠捶自己脑袋一拳头。
这细微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陆晏临敲击桌面的指尖墓地停住。他缓缓地抬起头头,目光精准地落到方倾羽下意识捂住肚子的手。不知是不是方倾羽的错觉,她似乎看到有那么一瞬,在陆晏临那张永久冰封的脸上出现了很轻的笑意,转瞬即逝。
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再对上陆晏临的眼时,那里平静无波,连耳根的红都褪去了大部分。但这反倒让她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丢人!这比方芳泼她脏水还丢人!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找补点什么掩盖这尴尬的生理反应时,陆晏临动了。
他没再看她,只是径直走向通向厨房的内门,脚步沉稳有力。没走两步,忽然又顿了一下,然后变得更快更轻。
推开那扇轻便的木门,淡淡的食物味道相交驳杂,飘了出来。忽地,方倾羽感到一丝荒谬的安心感。她僵硬地立在堂屋中央,炉火依旧噼啪。这种荒谬使她自嘲,合着方才的尴尬让她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块煤,直接燃成灰算了。
等待并没有太久。
几分钟后,陆晏临挺拔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厨房门口。他手里没有端碗拿勺,只拿着一个东西。一个烤得正好,冒着缕缕热气,形状依稀可辨的橘子。
熟悉的焦糖甜香霸道地驱逐了之前的饭香,瞬间充盈了整个堂屋。这香味,恍如昨日黄昏在小院里的复刻。
陆晏临走到沙发前,将那枚还烫手的烤橘子,像是随手放下一份文件般,不偏不倚,稳当放进方倾羽手里。橘皮焦黑蜷曲,像一个小小的炭球。
“方倾羽同志,请你先对烤橘子进行日常风味口感及稳定性跟踪评测。”
说完他逃也似地又大步流星走回厨房,炉子很快烧起,方倾羽能透过门上半透明部分看到他拿出了一块案板。
咚咚咚咚..
清洗、切菜、烧水.....厨房的木门留着一条缝,热气混着油润鲜咸的诱人香气丝缕缕飘散。方倾羽仍是站在沙发之前,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橘瓣的温软清甜。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可耳朵却不受控地捕捉着厨房里每一点细碎的动静。
热油与铁锅碰撞的清脆,锅铲刮擦锅底的利落响动,碗碟相触的轻音……
那是属于这个陌生地方的烟火气,带着一种与陆晏临本人冰棱般气质格格不入的暖,固执地钻进她的感官。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焦躁。
“任务评测对象”正静静躺在白瓷碟里,剥开焦黑丑陋的外皮,内里是橘瓣柔软晶莹的果肉。她拾起一小瓣送入口中,清甜微温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甘甜清爽,确实是暖房里精细伺候出来的货色。
她认真“评测”起来,仿佛方才那点心猿意马只是错觉。
刚擦净手上的橘络,厨房门便被“吱呀”一声彻底推开。浓郁的香气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堂屋。
陆晏临端着两样东西出来,左手一个堆得冒尖的白瓷海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右手端着一个……搪瓷饭盒盖?
深色的搪瓷洗刷得干干净净,此刻里面盛着的东西色泽诱人,却是熬得金黄浓稠的小米粥,细碎的米油金光闪闪。
他没有多言,把热气腾腾的大海碗放在桌角离方倾羽稍远的地方,大约是怕热气灼着她。小米粥则搁在她面前,空气里的米香愈发浓烈。
方倾羽的目光定格在那个海碗里,奶白色浓厚的鱼汤,几块肥厚雪白的鱼肉在其中沉浮,只有几粒嫩黄的姜末和零星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
汤面上一层极薄的金黄色油脂,是鱼肉本身的精华。没有多余的佐料喧宾夺主,只有最本真的鲜美。这香气不同于村食堂大锅饭的粗犷油腻,它温润、醇厚、熨帖。
陆晏临拉开椅子坐下,动作简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