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墙角的那边阴影角落,无数双暗沉的眸子向这边死死盯来,像是夜晚森林中的恶狼发出幽绿的暗辉。
并不平滑的泥地,凹进去的土坑里泛着腥臭的黄渍。
在她的旁边,脖子歪着瘫坐靠墙的男人打着鼾,另一边倚靠着铁栏杆的女孩脸上满是血渍,手上握着见尖锐的利器望着她。
孟婼笙:“......”
如果她没有记错,从她出门上马车,到南曲会馆下车,再到困兽场。
这期间,应该都是按照正经方向走的。
只是刚好快要穿过会馆的小巷走到困兽场门口的时候后脖颈突然一酸,两眼一翻就被砍晕过去了。
现在还没等她有应对的举措时,墙角阴影的角落一直盯着她的一行人终于有了动作。
她看见阴暗处有人恍若在蠕动,站起身,一个身形高大却过分瘦削的人站起来,走出阴影角落。
铁栏外的烛火光晕透进来照在他脸上,孟婼笙看清了他嘴角上有一条很长很长的疤,以及右边额头上一个大大的“奴”字刺青。
手臂粗犷抬起,一柄并不尖锐但却布满铁屑的短刀被他握在手心。
“喂!”
原本静谧的铁栏里因为这一声响举动仿佛突然间躁动起来,打着鼾的男人也醒了过来,定定望着她。
孟婼笙能感受到所有晦涩的视线都在往她的方向驶过来。
“你这个——哈!看你服饰装扮!是那外面天下买家的舞姬吧!”
“被卖了?!”
瘦汉嗓音中恍若夹着沙子,一口痰上不去下不来,身影愈发逼近。
孟婼笙在他的喊声中站起,手臂贴住后墙,余光观察中左右都是青灰色脸颊定定望着她的人。
不能坐以待毙。
孟婼笙能感觉到喉咙上下滑动间的血气,她抬着下颚,眨眼间眸中泛起水纹波澜,提着嗓音弱弱道:“......老爷嫌我得了病......把我卖了,爷...爷,这是去沧州的路上吗......”
说完她拔下头上的珠钗紧紧握在手心,举起佯作要递给面前的汉子,“我将我身上所有的钱财都给您,可以将我卖个好点的地方吗。”
说完,一滴泪就从她脸上掉了下来。
面前男人不为所动,早在听见她说得了病的时候就立马后退,连带着原本想要围上来的其他人。
“呸!”
“晦气!”
“什么病啊!”
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原本靠在孟婼笙旁边睡觉的大汉站起来挪了个位置,对着问出‘什么病’的人喊道:“还能什么病!娘们卖进外面人屋里,十个进八个出来全是脏病!”
“那些外面的人玩得有意思,我当年被卖进去时在床上也是被搞得生不如死。”一声娇娇弱弱的声音在角落方向响起来。
而她旁边另一人往地上啐了口,用着沙哑的声音喊着,“但至少也是床上死的,不是我们在畜牲的嘴巴里死的。”
“哈!哟,王大娘还想在床上死呢,有这福吗?等你今晚死在了不知道什么鬼东西的口里的时候,留下个一丁半点儿肉末也算是有福了!”
“嘿你个死娘/们!!当年的脏病怎么没把你搞死啊你个贱/人!!”
“啊!王大娘你个泼妇——!!”
王大娘边说边扯着女人的头发,女人也毫不犹豫就往她肚子上踹过去。
喊声哭声辱骂声尖锐的叫唤声从两人嘴巴里叫出来,推搡间两人都暴露在了烛火映出的光里,婼笙得以能够看清她们两人的长相,以及——同那瘦汉脸上同有“奴”字刺青。
地上本就沾满了不知名水渍的泥土很容易就染上她们的衣服和脸颊。
整张脸和头发被泥土粘附,婼笙方才举起来的手臂也早早就垂在腰侧两侧,指尖触碰着上面的珠钗,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大脑神经。
让她混沌的思绪现在清醒了许多。
无疑,脸上额角刻有“奴”字刺青的人,饲血奴。
孟婼笙并不陌生,程家也有买过。
前年程淮烨第一次被他父亲带来困兽场的时候他们家就有买过一个饲血奴回去,说是专门给程淮烨当陪练的。
正经陪练当然轮不上他,那个饲血奴的作用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出来。
无非就是程将军觉得是时候让程淮烨接触生死了,好让他将来在战场上无所顾忌这才找了一个说是“陪练”实则可以让他沾血下死手的饲血奴。
偏偏程淮烨还真当是陪练,当兄弟一样处着,结果没过多久就被那名饲血奴故意刺了一剑,在腹部,程淮烨差点当场死亡。
后那名饲血奴被程将军处以五马分尸,在云京城外的那处西山半腰上。
他们几个陪着程淮烨,在那头山腰给那名饲血奴收了尸。
黄昏灿红日,他们几人一路沉默无言走在孤零零的山路上,天际线映出了几缕紫,大雁飞在空中不一会儿又消失了,连影子也没有留下。
和他们当时看见那名饲血奴的尸体一样。
——残骸掉落在泥土里,骨头里的碎屑也不知道掉在哪里去了,那些鲜血也都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