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地。马蹄声渐缓,她望着越来越近的简陋院门,忽然觉得可笑,那位运筹帷幄的孟大人,可曾算到会栽在自己亲手培养的棋子手里?清枝婚后这半月,竟比在韶州城时还要忙上三分。婚后第三日她便直奔京郊的田庄,带着管事重新丈量侯府的田地。常常忙到月上柳梢,索性就宿在庄子里。
徐闻铮每日下朝回府,头句话必是“夫人可回来了?"若听得一句“尚未”,他便当即扬鞭,直奔城外。
庄子里烛火通明时,常见清枝伏案核对田册,徐闻铮在她旁边支张桌子批阅公文。
今夜她倦极了,撑着下巴便昏沉睡去,朦胧间只觉身子一轻,睁眼一瞧她已在榻上躺着,徐闻铮低头便是一吻。
“团困……"她偏头躲开唇畔的温热。
徐闻铮低笑,“你且睡着。"说着手指已挑开清枝的衣带。清枝懒得动弹,便由着他去了。
清枝这些日子总算明白了,当初后院婆子们闲谈时说的“徐家男子下身那家伙都不简单"是什么意思。
虽说新妇脸皮薄,这等闺帷之事不好与人言说,但就算清枝再懵懂,也晓得这才是旁人嘴里的"夫妻之实”。
徐闻铮像是终于得了机会证明自己很行,夜夜都要缠着她。清枝倒也受用,虽嘴上不说,却实在贪恋被他抛上云端的一瞬。清枝用了足足十日光景才将各处田庄的账册理得清清楚楚,桃丫刚想松一口气,谁知第二日自家主子又召了侯府各铺子的管事进府问话。徐闻铮的书房里,十来个管事捧着账册鱼贯而入。起初众人只当新夫人走个过场,不料清枝随手翻开账本,三言两语便问到了要害处。“东街绸缎庄今年的进项,怎比往年少了三成?”“城南米铺的陈粮,为何迟迟不出手?”
清枝声音轻缓,面容沉静,没有半分不悦之色,却句句切中关窍,惊得几个老管事额头沁出细汗。
从晨光熹微一直问到了日影西斜,清枝见天色已晚,才让各家管事离开。待管事们退下后,她望着案头摞得高高的账册,心中暗叹,这侯府的产业,怕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徐闻铮下朝归来,衣袍未换便径直往书房去了。他推门见满室账册堆积如山,清枝埋首其间,纤指在算盘上快速拨弄着。他随手拾起一册翻看,唇角微扬,“夫人这般用心,倒显得为夫这个侯爷当得清闲。”
清枝眼皮都未抬,指尖依旧拨着算珠,“侯爷既将府邸作聘,我自当用心。“话音未落,手指一顿,拾笔又勾出一笔错账。身后亲卫抱着一摞公文,为难道,“侯爷,这…”徐闻铮摆摆手,目光仍凝在清枝专注的侧颜上,“去把旁边的厢房收拾出来。“忽又补了句,“再给夫人添个热茶来。”翌日,徐闻铮给清枝寻来三个经验老道的账房先生来帮清枝清查账册。盘查了三日,清枝合上最后一本账册,朱笔一挥,各家铺子的管事,该赏的赏,该辞的辞。新提上来的管事们个个兢兢业业,领了差事都格外上心。她将账册递给徐闻铮,“醉月楼对门的清湘阁,竞是侯府产业?”徐闻铮闻言眉梢微挑,“是么?”
“这样寸土寸金的地界,生生被做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清枝指尖点着账册上惨淡的数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徐闻铮显然连账本都未曾翻过。
她这会儿手头堆着十件八件的事,哪里腾得出空来管这些?心下一合计,便有了打算。
郭大娘临走前将望香楼交给王庭溪暂时打理着,王庭溪做事细致,心里头也盘算得清楚,望香楼有他在,出不了什么乱子。清枝去了郭大娘的院子,将清湘阁的东家印信往郭大娘怀里一推,笑道,“大娘,劳烦您再帮我照看清湘阁一段时曰。”郭大娘接过印信,也不多问,只说道,“你放心,我定帮你看顾得妥妥当当。”
桃丫这时寻了来,她跨过门槛,将一张烫金帖子递到清枝面前。“夫人,这是林家姑娘差人送来的。”
她声音轻快,又带着几分好奇。
清枝接过帖子,展开一看,林升月邀她明日去西市茶坊一叙。翌日,清枝准时到了茶坊。
不多时,林升月和姐姐林照月,领着三位面生的小姐款款而入。林升月笑吟吟地为清枝引见,“这几位都是新调任京都的官眷,我新认识的小姐妹。"她指向其中一位身着杏色罗裙的女子,“这位是沈家小姐沈嫣,先前也在岭南住过些时日。”
清枝与沈嫣同时微微颔首致意。她见这沈嫣生得温婉,但有些拘谨。沈嫣细声细气道,“前年在韶州听闻侯夫人独闯广府申冤的义举。那时家中管教严,不得出门拜会,不想今日竞在京都得见。“说话间,眼里闪着一丝钦佩。
清枝抿唇笑了笑,摆摆手道,“我不过是义气罢了。若论为国为民的大义,孟家姐姐那才叫真担当。”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自打孟清澜在殿前舌战群臣,大义灭亲驳得那些大臣哑口无言后,这事就在京城传开了。听说她如今在城西开了间女子学堂,专门教导女子读书明理。林照月轻轻放下茶盏,将话题引到正事上。“今日邀各位前来,实是为南边的水患之事。“她顿了顿,眉间染上几分忧色,“我们林家本家在赣州,这次也遭了灾。我想着邀诸位一起凑些银钱,略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