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含忧色牢牢盯着他。
包括徐怀霜。
一眼望见徐怀霜目光里的担忧,江修扯出一丝坏笑,用眼神询问他能不能放纵一回。
远在男席的徐怀霜久久未说话,却沉默将脸转开了。这便是允许了。
因此江修点点下颌,应下蔡妙翎的挑衅邀请,又转首去看女席,目光擒住一人,问:“严太太,您这园子里的腊梅,我能折断一支么?”严太太早在蔡妙翎相邀时便已反应过来,先是尴尬朝徐家四位太太笑一笑,才答了江修的话:“徐四姑娘想摘,自是可、可以。”江修乍然笑了,随手折了腊梅树枝。
什么边关之舞,他从未听过,不过是这蔡妙翎针对徐怀霜的借口罢了。冷目往徐文珂身上凝了一眼,江修朝蔡妙翎抬一抬下巴:“来,让我长长见识,什么是边关之舞。”
蔡妙翎俏声一笑,旋裙翻了个身,一条软鞭蹭地往江修腰身上勾。江修摁下近乎兴奋的暴动,静静等在原地,待软鞭已近在咫尺,他便指尖一翻转树枝,将树枝给软鞭一缠,另一只手往软鞭上一绕,陡地使力往前一拉,面上笑意益发重,“是这样跳么?”
蔡妙翎猛地往前一趣趄,倏然瞪大眼,怒道:"徐怀霜!”园子里的腊梅香气袭人,绽得旺盛,在二位姑娘面前,却也有些不够看了。譬如此刻在男席那头,有人低呼一声,冲着徐之翊喊:“徐三公子,你妹妹这般厉害?”
又譬如在女席那头,一眼看清江修爽利的招数时,怔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的冯若芝,与眸底闪烁几瞬的余琼缨。
徐家有二奇。
一是出身商贾的四太太冯若芝,二是出身将门的二太太余琼缨。冯若芝看不懂自家女儿的招数,余琼缨却难能将目光牢牢锁在了四侄女身上。
便再说园子里,蔡妙翎见拽不动软鞭,索性顺势松了手,一连翻过几个跟头朝江修袭来。
江修自是察觉到了身上有道目光在牢牢盯着,凭着感觉望去,却是徐怀霜的二伯母。
啧,他玩得正兴起呢。
心知不能太过露馅,也不愿当着徐怀霜的面砸了严家的台,江修只好一甩软鞭向着蔡妙翎的胳膊勾去,离得近了,遂借着二人身体的遮掩飞快用树枝朝蔡妙翎的穴位上一点!
蔡妙翎便立时泄了力气,半是趴半是跪匍匐在地。江修屈膝将软鞭扔在蔡妙翎身侧,微微一笑:“蔡姑娘的边关之舞,不怎么样,这领土争不争的,也没意思。”
前后不过片刻,先发制人的蔡妙翎便落败,园子里的都是人精,又怎会不懂里头的门道,因此也有些咋舌,有些安静,硬着头皮也夸不出一句。严太太眨眨眼,朝想要替女出头的表弟睇眼,忙挂出个和气的笑,“这样的舞法倒是头一回见,新鲜得很,诸位说是不是?”众人忙捧场,“是是是,蔡姑娘果真娇俏。”严太太长舒一口气,一面使婢女婆子去扶蔡妙翎,一面笑问江修:“徐匹姑娘今个也让我大开眼界,难不成徐四姑娘也习过武么?瞧着到是.…“我不曾习过武。“江修忙扫一眼余琼缨,为免她起疑心,思虑几晌才道:“我在家中多是看书,医书也看过不少,知道人的穴位在哪,方才不过是跟蔡姑娘开个玩笑罢了。”
旋即将眼垂下,静候余琼缨探究的目光过了几晌才从身上挪开。那厢匍匐在地,蔡妙翎猛地挥开要来扶自己的婢女婆子,没曾想丢脸的竟是她,便一面捡过鞭子一面要来找江修再比划,“你少说些有的没的,再来!这厢把她依依不饶的动作尽收眼底,徐怀霜心中咯噔几下!方才江修已是破绽百出!再来一回当真是要瞒不过去了!徐怀霜在心中飞快思索,左顾右盼,最终将目光掠至徐之翊身上,便几步行至徐之翊身前,一把摁在他扶栏的腕上,夸道:“徐公子,我收回先前的话,令妹如此……如此英姿,想必徐公子也能做得更好。”她了解她的哥哥。
哥哥受不得他人夸赞,兴奋暴动起来,便会高兴得去反夸她。果真,徐之翊的一双眼逐渐溢出不可置信的惊喜,不知该向谁分享喜悦,便朝园子里的江修挥一挥手,旋即招呼男席这边的小辈们,扬声道:“好!我就说来赴宴能见着新鲜玩意,今日这舞着实有趣,也多亏了蔡姑娘与我妹妹,你们说是不是?”
徐之翊也不是个纯憨傻的,明眼人能瞧出的东西他也能瞧得分明,要夸妹妹,自然不能贬蔡妙翎,便连着蔡妙翎一道给夸了。于是男席那边便喊道:“蔡姑娘!徐四姑娘!今个当真是难能一见了!”有了这一出,严太太自是想要皆大欢喜,总算又使了一批婢女,彻底将蔡妙翎请回了席上。
而江修暗窥了徐怀霜的小动作,虽听不清她与徐之翊说了什么,却知道她是来帮他的。
因此心心里那股没玩尽兴的烦闷感一霎消散。有根唤作偏心的线紧紧勾住了他的唇,牵着他弯出一个益发高兴的笑。她非但不怪他,还暗自帮他。
他究竟是为什么这样高兴?
高兴得像是五脏六腑都被填满了,他从未觉得自己有这样充沛的喜悦。为什么?为什么?
江修没忍住再回望一眼,却见徐怀霜朝水亭众人一拱手,旋即转背往水亭外走了。
而女席这厢也很是默契地安静下来。
也是,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