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过来将脑袋歪着,很是正经地叮嘱她:“我没说假的,我的那些东西,你想用就用,反正都是你的。”
言讫鬼鬼祟祟饶了路出去。
江修先前莫名其妙提起严颂与方思彦,徐怀霜便察觉出几丝古怪,二人聊了许多,她原是将这枚银戒的事暂抛脑后。此刻被他陡地一提起。
徐怀霜站在原地眨眨眼,后知后觉磨一磨指骨间的银戒,觉得心中又悄无声息洒了些种子。
那些密密麻麻的种子乍然在她心房生根发芽,牵着她的一颗心在此刻重重一跳。
见面聊过正事,贸然离开严家是无礼又不可能的事,因此二人各回席面,装也装到宴席散去。
这厢平复好了情绪,徐怀霜沿径折返回水亭。因要开席,亭内已是坐满了官员与其年轻的儿子们,徐怀霜今日虽穿得低调,湖绿色的袍子也压不住她举手投足间散出的矜贵与端方,平视着寻回席位,甫一落座,便听周遭悄声议论。
“哟,这是那位烜赫将军吧?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呢,瞧着挺顺眼啊,没坊间说的那样不堪。”
“我瞧着也是,这身段,这样貌,哪像个山.……山匪。"一人跟着搭腔,提及山匪二字时,音调倒是小了许多。
“哼,再怎么样,也是只没毛的山鸡。“这话便有些难听。众人斜眼偷窥,才知说话之人是朝中文官一派的官员,平日与卢鸿光较为走得近。
于是未能进得朝堂的众人又倏忆起,仿若是听家中在朝为官的长辈提过几嘴,这烜赫将军对谁都和颜悦色,偏对卢大人与小季大人稍显冷淡。而徐怀霜早已习惯这样的评价,也不说话,只端正坐在席上。没几时席面开了,园子里的腊梅暂且没人再赏,珍馐玉馔被迎进水亭,徐怀霜摁回要往徐光佑身上看的心思,舀了勺银鱼羹自顾品尝。“将军。”
腰身又被戳了戳,徐怀霜转首望去,不免笑一笑,“徐公子。”徐圭璋嚼着一块肉干,眼眉切切盯了过来,“将军方才说,等你回来了就与我好好聊聊。”
瞧着这位六弟弟,徐怀霜心知他定不是聊些诗词文章,便莞尔颔首,“徐公子只管说便是。”
徐圭璋立时来了精神,三两下咽光嘴里的肉,歪了半边身子来搭话:“他们都说你先前当过山匪,那什么我没有瞧不起山匪的意思,我是想问,外头好不好闯?”
见徐怀霜诧异望来,徐圭璋忙扯出一抹友善的笑。徐之翊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几响,便也没忍住,伏着腰,歪着脑袋来打招呼,“烜赫将军,在下徐氏之翊,是这小子的兄长。”“嘿嘿,"徐之翊摸着鼻尖讪讪笑一笑,“我家弟弟问的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徐怀霜一眼扫量过三哥哥与六弟弟,只觉荒谬,便问:“你们想作甚?'徐之翊浅浅笑了,“将军不知,这贵公子虽当得舒坦,可我兄弟却是身怀抱负之人,不是有句诗怎么念来着,天地风尘三尺剑,江湖岁月一篇诗,人的一生呐,就该如此这般。”
坐在一旁的徐柏舟嘴角抽了抽,重重咳了一声,睇来一眼,眸底隐含警告。徐怀霜被徐之翊的话惊得忙握紧了藏在桌下的拳。她竟不知,她嫡亲的哥哥有这样想闯荡江湖的想法。他行么?
徐怀霜是个做什么事都极其稳妥的人,便连此刻在心内遐想一些关于徐之翊的笑话,哪怕骨头缝都乐得发颤了,面上也只轻柔弯一弯唇。徐之翊狐疑皱眉,“将军,你在笑什么?”徐怀霜陡然敛了笑,“我没笑。”
其实她只是在想,她的哥哥生了一副好心肠,说好听些,是纯真良善,说难听些,是笨。
她不是没看过话本,话本里提及的江湖,暗杀,下毒,都是常有的事。她的哥哥离家去闯江湖?
怪哉,她只觉得徐之翊若是进了某个门派,得了个给他人下毒的任务,也会笨到下完毒后将残存在指尖的毒舔一口,最后将自己给毒死。抖着肩摁住要遏制不住的笑意,徐怀霜正了正神色,语重心长道:“不瞒徐家二位公子,外面的世界也并非风和日丽,若招惹仇家,五脏六腑被挖出来,也是有的。”
徐圭璋一霎慌神,抖着嗓子问:“……五、五脏六腑被挖出来?”徐怀霜十分正经点点头,“肠子流一地。”徐圭璋跌落筷子,睁大眼睛,“肠、肠子?”徐怀霜微笑:“更有甚者,喜食仇家脑髓,将其放在火上烹烤。”她窥瞧二人明显白了三分的脸色,暗暗发笑,好在前些日在军营与朱岳、任玄闲谈,任玄话拐远了八十里地,聊到了外头的江湖恩怨,她也被迫听完了所有。
她相信,任玄有些夸大其词的成分。
但并不妨碍她今日将这些话派上用场,用来吓唬三哥哥和六弟弟,效果很是显著。
凑巧席间为了解腻,给客人们上了一小碟豆腐脑,淋上浸过石榴花的甜汁,血淋淋的,徐之翊与徐圭璋同时哆嗦一下,连食欲也跟着消退了。徐怀霜牵出一抹笑,歪着脑袋往徐柏舟身上望一眼,便一拱手,朝徐之翊二人道:“二位公子出身世家,身上的荣华富贵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呢?莫要行差踏错一步,我看徐详断官便很是不错,二位既是他的家人,为何不与他多学学?末了她补充一句:“还是好好珍视如今吧。”徐圭璋缩着肩,明显一副被吓着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