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神医
姜容婵冷下脸,他对着小衣究竞会回忆什么,皇帝自己心里清楚。左右东西要不回来了,她不再搭理皇帝,抬脚往殿内走。既来长信殿,总得进去问个安。
“阿姐进殿做什么?”
少年一把抓住她胳膊,温声又道“母后今日心绪不佳,不愿见人。”姜容婵半分不信,太后怕是见着姜云翊才不痛快,与她何关?他又笑了笑,安抚道“改日我同阿姐一道来长信殿尽孝心,只是母后今日身体不大爽利,难免疲倦不愿开口。”
“我进去亲自看一眼便知。”
姜容婵愈发疑惑,皇帝为何拦着不允她进去。他总不能连母后的醋都吃。
皇帝静静看了她片刻,半响才道:“阿姐总不能是怕我给母后下毒,进去后只能见着一具尸首。”
姜容婵脸色白了又白,一句“荒唐"卡在喉咙。大胤以孝治天下,纵使是玩笑话,皇帝也不该说出口。她想挣脱他的手,却被缠得紧。
云苓站在一侧不敢抬眼,远处的宫人更不敢多看。偶有大胆的余光瞥过去,只觉皇帝与长公主委实亲密无间,拉着袖子似在说体己话。
身形颀长的少年面带微笑,白皙如玉的脸颊一点笑涡隐隐浮现,带了几许天真气。
女人则仰着头,不知何等神色。
宫人们细细回忆殿下平素模样,定是温柔似水。隐约低语听不清,还未传到旁人耳朵便被风吹散。“阿姐,在你眼里,我便歹毒至此,连亲姨母都能下手。”“我何曾说过怀疑你一一"姜容婵气得脸微微泛红。“你方才分明这般怀疑,"皇帝声音淡如白水,“我都看见了。”他唇角翘起,不知是高兴还是恼怒:“这么多年过去,你总忘记在我面前遮掩,你想着什么都写在眼睛里。”
少年嘴唇翕动,“只有我看得懂。”
姜容婵被戳中,一时怔住,她的确担忧里头情形,舞阴的死相在她面前不住晃悠。
细碎脚步声比猫儿还轻,一端庄女子行至二人面前,行了一礼道“听见外头动静,太后吩咐臣出来一趟叮嘱殿下,今日风大,殿下不必进去了,早早回去为好,保重身体。”
来人乃太后身边女官,看着姜容婵长大,素来敦厚寡言,非太后吩咐绝不随意出声,哑巴似的。
姜容婵眸色动摇,颔首道“那改日再来。”“阿姐,我亲自送你回去。”
皇帝指尖碰到她衣袖,听见那句"不必"倏然收回手,垂眸盯着她拂动衣摆,缓声道“也好,遣栾平送你也是一样的。”那女官闻言略诧异地扬眉。
皇帝竟未亲自送,太后分明笃定道“长乐一走,陛下定会离开。”眼见长公主府的马车渐行渐远,缩成一个墨点,皇帝动也未动。深秋的风萧瑟,刮骨刀般。
姜云翊淡声道:“朕欲见母后,母后何不相迎?”“陛一一”那女官正欲搪塞,却被里面传来的巨响惊到失声尖叫,“这是长信殿,谁敢放肆!”
皇帝轻扫她一眼,周遭倏然静谧,只余一声声闷雷自殿内炸开。少年微微颔首,“想来母后宽容,肯见朕一面。”乌泱泱的随从挤进长信殿,诸人不敢看被击打成碎块的内殿檀木门。太后面色涨红,看向地上木屑时,又猝然犹如金纸。她抓紧女官手臂,勉强站稳后,指着面色冷若寒霜的皇帝,颤颤巍巍道:“天子不孝,岂有强砸太后宫的道理?”
太后望了眼皇帝身后,并无姜容婵的身影,连连冷笑:“原来阿婵不在,怪不得皇帝毫无顾忌。”
张太后的父亲对罗神医有恩,罗良离去时留下一信物,承诺张家持此物寻他,他必不辞万里而来,从阎罗那保下一条命。可惜当年老张侯暴毙,没能用得上信物。
皇帝这半个月数次下旨索要信物,太后索性闭门不见他。谁知他竞敢堂而皇之打太后的脸。
“莫要拿阿姐刺激朕,"姜云翊脸色阴沉,“信物何在?”太后深吸一口气,免得再次仰倒。
“哀家说过,根本没什么信物,只不过张氏显赫,世人胡编乱造而已,先帝尚且请不动他入京,何况张家?”
皇帝唇角翘起,颇为讥诮,倒也没有被搪塞的恼怒,反倒坐下,慢条斯理道“无妨,母后许是忘了,仔细想想便能忆起。”“朕今日闲暇,可以慢慢等。”
太后被伛得两眼发黑。
她素来不喜皇帝,也不曾认真端详过这张肖似长姐的脸,此刻气恼之下却不经意瞥见皇帝神色。
太后愣在原地,后背冒出寒意森森。
皇帝满眼不耐焦灼,一股子戾气压也压不住,出鞘锋刃似的毫不遮掩怒意。好像眨一下眼,便要命人把长信殿拆了。
再细细看,竞有几分半死不活的颓靡。
太后心底忽而升起一个念头:这孩子性情像他母亲。大张后当年为了先帝寻死觅活,逼父亲支持先帝登基,绝食明志数日,也是这副模样。
歇斯底里后带着淡淡的求死欲。
太后尤记当年长姐扑向她,疯狂晃着她肩膀问:“父亲是何说法?你告诉他…告诉他,那个人若兵败而亡,我也不活了。”那张为情所困的脸,与眼前少年慢慢重合,太后一阵恍惚。一个念头莫名浮现。
谁能让皇帝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