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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2 / 4)

帝。

那时的太子也十分温和好学,虽说待朝臣疏离冷淡,礼数却分毫不落,配得上那句“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不似现在,一个拼了命地装作镇定,实则竹简半晌未动,另一个唇角翘起,眼神却深不见底,紧抿着唇保持沉默。

这般微妙气氛,不似姐弟有龃龉,倒似男女之间丝丝缕缕剪不清理还乱的纠葛。

玄祈脸颊抽搐一瞬,无论理智还是直觉,皆劝说自己该快些离去。

但他不想。

姜容婵始终看着竹简上开头“长公主殿下亲启”,许久没动,鼻尖却闻到股冷梅香。

陛下不喜冷梅香,这是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殿下,这信中,高阳礼官说了什么?”

玄祈拿过简牍,读过一遍后,恍然:“的确与臣方才说的礼仪相似,能节省不少物力。”

男人语气平静,却刻意放缓语速,意有所指,“方才见殿下神色为难,以为信中所言与臣所言相悖,这才叫殿下如此坐立难安。”

他微微倾身,“殿下若有难处,大可以同臣直言。”

皇帝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箭,扎在少傅身上。

当初在子午谷,怎就心慈手软,没一箭封喉。

什么礼官,什么礼仪,阿姐方才看也未看信。

姜云翊抿了口热茶,似笑非笑:“少傅未免多虑,阿姐若有难处,自有朕解决。”

玄祈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一个手无实权空有虚名的摆设,竟也配为姜容婵排忧解难。

皇帝的不满近乎溢出眼眸,玄祈语气谦卑,言辞却未曾退却:“是臣冒昧,但有些难处,纵使手足至亲,做弟弟的也帮不了。”

譬如做驸马,让长公主名正言顺回楚地成婚。

玄祈察觉身边的女人动也未动,心头疑云更浓,皇帝是否做了什么,叫她恐慌至此。

这份质疑大逆不道,但挥之不去。

身为东宫曾经的讲师,玄祈对皇帝颇有几分师长的宽容,一如世间所有先生皆会偏向聪敏的弟子,然而此刻却不由涌起难以置信的怒火。

荒谬!荒谬至极!

少傅素来淡薄生死,此刻呼吸急促,喉结滚动,颈间因自刎而狰狞的疤痕亦随之起伏。

他深深一拜,疏冷眉目沾染七情六欲,“恕臣直言,长公主殿下留宫太久,于礼不合,天子深夜造访,更是于礼不合。”

“卿于古礼钻研颇深,”皇帝微笑,捏紧手中杯盏,“做少傅委实屈才,不若去渭水北为朕修——”

“行了。”姜容婵终于开口,打断皇帝后面的话。

渭水北岸能修什么?背山面水,地势高敞,是绝佳的陵寝地。

姜容婵语气和缓些,冲玄祈颔首,柔声道:“少傅说的在理,我自会同陛下商议。”

眼见皇帝脸色阴沉,她示意云苓先送少傅离府,想到什么后,略一沉吟,叮嘱:“派几个稳妥的护卫跟着。”

待书房内无旁人踪影,姜云翊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阿姐派护卫做什么,怕我截杀朝臣?”

少年眉眼阴翳,压得满室气氛凝滞,姜容婵淡声回:“你方才那模样,难道不是?”

“还是阿姐懂我。”姜云翊不怒反笑,“一眼便知我心。”

“咚”一声响,姜容婵气得拿竹简敲桌案,胸口不住剧烈起伏,怒容满面,仿佛檀木案是皇帝脑门。

“他是先帝遗诏中的辅政大臣,你怎能随随便便把人打发去……去修皇陵,你在宫里胡言乱语没人知道,外人面前也想发疯?”

听见“外人”二字,少年眼角眉梢的假笑骤然消失,怔愣片刻后,眼神软如浸过蜜的水。

浇下去,悉数倾倒给眼前人。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只觉湿乎乎的黏腻,甩也甩不掉。

姜容婵木着脸,耳畔是低低的呢喃,透着压也压不住的喜悦。

“阿姐觉得他是外人啊。”

她反应过来,气得笑了声,闭眼深深吸口气。

“陛下再像今夜这般,我恐怕要重回皇陵边,继续陪着父皇。”

皇帝神情僵住,像一张空白绢布,良久才轻声问:“我今夜做什么了?”

“我去昭阳殿,给阿姐送胭脂,等许久不见人影,只好亲自找你。”

“没有打搅你见别的男人,也没有问你,为何有难处越过我询问旁人。”

姜云翊起身,走到端坐的女人面前,蹲下身平视她,嘴唇微动。

“我已经很听话了,阿姐还想要我怎么做?”

姜容婵头回恨自己不会说刻薄话,眼前少年哪里听话?

从小到大,姜云翊就没听话过,最多面上乖乖的,背地不知做什么。

所有人都说太子听长乐的话,实则不然。

她让他别为一份花茶,日日早起采露水,他不曾听。

她让他别为方士口中丹方,大雪封山时执意寻幼虎心头血,她天生体弱,什么丹药也无用,他也不曾听。

过往种种浮现,呵斥卡在喉咙出不来,姜容婵看着少年血般艳丽的唇,问道:“送胭脂?”

她不缺这东西,妆奁内多的是各色胭脂粉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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