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清晰地响在赖香珺的右脸上，迅速浮现出五指印。“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赖宏硕恼羞成怒，不知道眼前这个自幼乖巧的女儿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陈年往事。
赖香珺捂着脸，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她看着眼前这个她叫了二十多年爸爸的男人，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和一种奇异的解脱感。
“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爸。”
她有过感激、爱慕、依赖，也有过不解、伤心、恼怒，现在还有恨。“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的女儿，所以你就可以毫无心心理负担地将我待价而沽，像交易商品一样把我推出去？”
“我再也不用眼巴巴地坐在客厅里盼着你和姐姐回来了！”她说完就捂着脸跑出了家，却在门口看到了一脸担忧的钟煜。刚刚宁曼听到父女俩在客厅吵架，甚至还动了手，就赶快联系钟煜，一开始想打给赖芷瑜的，但上次钟煜说芷瑜工作忙，有关赖香珺的事情找他就好。刚到，还穿着西装，快走了两步接住踉跄奔向他的赖香珺。坐在车里还哭个不停，断断续续地把这桩离谱的事情讲给钟煜听。他没说自己知道，只是抱紧她安慰她，并表示对她的所有决定都赞成。“又不是没异地过，无非是几趟飞机的事。”她本来都不哭了，平静甚至还有些怕钟煜生气地说出自己在申请学校的事情，可一听到钟煜这么说，又鸣鸣鸣地哭了起来。“我也像你那时候一样，周末就去找你好不好？严京已经读博了，你到那里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他不敢不解决。”赖香珺破涕为笑，“有你这么坑好哥们的嘛！再说了我又不是麻烦精，哪里有那么多问题。”
“钟煜，"她笑着笑着又瘪起嘴，“可是我们就不能那么快结婚了，你会怪我吗？”
“怎么会？”
钟煜煮了几个鸡蛋往她脸上滚了滚，又把人抱着上楼好言好语地哄着，让她完全不要有任何顾虑，交给他来解决就好。还说怕她孤单，反正蔚逸明也不是学习的料，在英国混着水本，让他也搬去附近陪她解闷。
赖香珺就在他这么一哄一哄中放轻松。
之后的事情进展都很顺利，她成功拿到了德国慕尼黑大学的offer，毕业论文也被评为优秀论文，并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毕业照拍完、毕业典礼结束后，大家开始各奔东西。赖宏硕或许是被她的话震到，再也没提和陈家联姻的事，却来找过她一次，试图解释什么，语气是少有的缓和，说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赖香珺一概不理，平静地看着他，眼里再也没有以往那种对父爱的渴望，只说了自己是从外婆家里翻出来的日记本。眼前人欲言又止的辩解被揭穿，她再也不要相信他了。这个暑假变得格外漫长而又无所事事。
她拒绝了所有无意义的社交，大部分时间窝在华庭的公寓里画画，或者和谈薇她们聚会，偶尔和钟煜短途旅行，刻意地不去想未来，也不去回首过去，伊佛在等待一场漫长的放空。
空气里开始渗入一丝凉意的时候，她和钟煜一起飞去了新城市。为了让她适应新环境，钟煜这段时间都线上办公，打算待一个月再走。房子是蔚逸明和严京一起找的，应该是蔚逸明拍板决定的，因为严京这人很朴素，不至于给她找这么一栋小洋楼别别墅。钟煜倒是觉得还好，不管是采光、格局还是家具，都和她以往住的差不了多少，赖香珺心疼他大出血的钱包，体贴地说自己会努力赚钱的，他说不需要。他陪着赖香珺一起上课，自己就坐在楼下的公共区域办公，放学后两个人一起去超市买蔬菜水果，钟煜做饭，她就在沙发上画画。不过赖香珺怕钟煜待太久了她形成依赖，到时候再也离不开他了，只让他呆了三周就回国。
走之前他帮她找了位中国菜做的特别好的阿姨，说等她安定下来，会把小金毛给她送过来，它特别想她，每次打视频都要把镜头舔得花掉。还说下次来要看到她体重超过九十五斤。
赖香珺吐吐舌头，目送他离开，自己偷偷抹眼泪。日子并没有她想得那么难熬，只是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看到祝景山的时候，她还一愣。
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仿佛只是在此处休息，穿着一件质料很好的深色开司米毛衣，气质温润儒雅，面前放着一杯咖啡和一份报纸。赖香珺抱着一摞刚借来的书还没落座，看着他，一时有些尴尬。男人温和地笑了笑，眼眶有点湿，问她可不可以请她吃个饭。赖香珺说好。
她跟着他去了附近一家人均很贵的餐厅，她之前还把这里列入待去餐厅名单里，想等钟煜下一次来和他一起吃。
两人很快点好餐。
赖香珺抬起眼，悄悄打量他。比起上次在画展和奖学金仪式上的遥远印象，此刻近距离看，他眼角的细纹更清晰些，眼神里的沉稳和历经世事的通透感也更明显。
她又忽然注意到，他放在桌上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样式简单却质感十足的铂金戒指，很有年代感。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家庭生活的痕迹。于是忽然想起自己层偷偷去查他资料，显示未婚未育。她心莫名地软了一下。
为了不让她感到尴尬，他主动说可以叫他叔叔，“把我当作你妈妈的好朋友就行。”
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