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河道，大水没有倾泻之处，直接通过缺口，悍然杀入了襄阳城内，席卷向百姓的屋舍。
“主公。”
张卫眼中满是不忍。
他是汉中大将，自然清楚水灾的可怕。
若是任由这般下去，不知道荆州会死多少人才能平息水怒。
“这是战争。”
“不择手段的战争。”
宁有道扶着围栏，淡漠道：“今日不以水决城，大兴数年的苦功，埋骨交地的将士，战死江夏的猛卒，都不会瞑目，难道我大兴之卒可以死，襄阳的兵卒就不可以死吗？”
“喏。”
张卫苦涩应允。
决四河之水。
这是宁辰慎重考虑过的事情。
有襄阳作为阻挡，并不会席卷下游的乡镇。
因为想要是汉水与四河之水的汇聚地，可以冲击掉大部分伟力。
近一个时辰。
这场滔天洪水缓缓落下帷幕。
襄阳城内外，肉眼可见的成了废墟。
屯兵船坞的六万荆州水师，逃入城内的不足四万，剩下的不是被大水卷杀，便是在水中抱木求生。这个时候。
大兴备好的走舸，突冒入江。
数千艘小舰船，从营地送入洪水之中，开始救援求生的荆州兵卒。
四河之水决城，是因为战争所至，亦是为了拿下荆州的无奈之举，救援百姓与荆州兵卒，是因为他们无抵抗之力，大兴善政所至。
大兴在救援，襄阳城内参与的将士亦在救援。
这场人为制造的天灾，彻底冲垮了城池，他们与大兴的战争也将落下帷幕，再无抵抗之力。既然如此，还不如多救援百姓与受灾的将士。
襄阳城内。
黄府也被洪水席卷。
黄月英将黄承彦，蔡氏送上屋舍高处。
而后，划着她自己制造的小船，开始救援受灾的百姓。
“决四河之水。”
黄承彦看着水中忙碌的黄月英，眼中满是黯然道：“为什么，他们要眼睁睁看着大兴用水破城，连累这无辜的百姓，宁有道又何故如此凉薄。”
“凉薄？”
沈间驭船而来淡笑道。
黄承彦双眸赤红，嘶哑道：“尔等引动水怒，祸及百姓，还不凉薄吗？”
“这是战争。”
沈间扶刀而立，随手捞起来一个昏厥的襄阳百姓，淡淡道：“我大兴从不屠戮百姓，决水只是为了破城而已，真正让百姓受难的是你们这些坐视不理的士人，你们为了自己的虚荣与利益，枉顾了将士，更枉顾了百姓。”
“可笑。”
黄承彦狼狈怒吼道。
沈间起身凝视，沉声道：“当初大兴攻伐淮南，阎象与五千将士死守合肥，他们掠夺百姓储粮，致使百姓易子而食，城破之日城内白骨累累，骨骼上面遍布牙痕，你说错在大峙还是错在阎象？”黄承彦悲凉道：“我等之罪，罄竹难书啊。”
“错在世道。”
沈间驾船走向远处的受灾地，淡淡道：“今日不破襄阳，来日司空府就要屠戮我大兴，我们都在乱世中争渡求活罢了。”
“世道。”
“大汉早该亡了。”
黄承彦整个人跌坐在废墟上。
大兴攻伐荆州无错，错的是世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