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妹妹是执意将此事怪罪到我身上了?”陆润兰收起温柔神色,“贺兰小姐也是将门之女,未曾帮助兄长处理过伤兵?难道不知晓士兵被截断肢体,能存活下来已经是幸事。贺兰小姐应当感谢我才是。”
陆润兰眉梢清冷,早知贺兰贞骄傲跋扈,先前因为自己与贺兰家儿郎的往来,方才与贺兰贞和气相处,谁想她竞如此不明事理。“我救下贺兰小姐未曾得到一句感激,反倒被如此怪罪,这与恩将仇报何区别?″
贺兰贞被这四字刺痛,一把攥住陆润兰的手,声音陡然拔高:“陆润兰!帐内的动静引来帐外等候人,帘幔被掀开,一道身影已经大步走来:“润陆润兰抽出手腕,到陆长离身侧,道:“阿兄,我没有事。”贺兰贞瘫软在床,喉咙中涌起一股腥甜,抬起眸时,便撞入了男子的双目。那一双眼眸深不见底,视线强势地覆压下来。“贺兰小姐自己酿的果,怎么还能怪到润兰身上?”贺兰贞强撑着力气与他对视,面前男子周身威重之气逼人,散发出来的气场,令人倍感压迫。
“我酿的果?陆大人当真爱护妹妹,来此颠倒黑白。”“天子命燕王总领华林苑安危,而本官恰巧分管那片猎林。那日野熊为何无故出现,贺兰小姐应当比谁都清楚。你事先与我打过招呼,说私下要有动作,在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外面如今在调查此事,在下还替贺兰家遮掩了一二。元朝露今非昔比,若她借此查起来的话,贺兰小姐想想,能保得住你吗?”贺兰贞道:“你用此事压我?”
陆长离脾睨着她,话音冷淡:“贺兰小姐残害他人反误自己,怨不得人。念在陆、贺兰两家尚有姻亲之谊,此事本官或可按下不表。只是一-”他话音悠悠:“贺兰将军若知晓妹妹酿成这样的事,又作何感想?”贺兰贞起身呼喊,那二人已经离去。
她咬着下唇,眼泪顺着眼眶流下。
分明是陆润兰害她成了这副模样,自己反倒要忍气吞声,不能追究他陆家!贺兰贞的哭声在帐幔中回荡,喉咙溢出怨恨的嘶吼。嬷嬷入内,见她红着眼仰起头来:“我要见阿兄!阿兄在哪里!陆家兄妹欺负我至此,若阿兄在此,绝对不会见我这般!”她挥开嬷嬷的手臂,眼睛红得几乎滴血,“去给兄长写信,让他入京城来。”
凭什么自己这样,陆润兰还能好好地嫁入她贺兰家,日后自己要对她叩拜,笑着喊陆润兰一声堂嫂?
陆润兰有兄长,她贺兰贞也有兄长。
那便叫阿兄也来洛阳,看看陆家到时候还有何能耐?贺兰贞一字一句咬牙,“记得告诉阿兄,陛下要纳元朝露一事,催他不要耽误。”
疼痛席卷了全身,贺兰贞攥紧床褥,指节泛白。大大
帐篷内气息压抑,陆润兰出帐篷后,那股阴冷之感才消失。陆润兰停下脚步,冷声道:“贺兰贞实在无赖,我好心救治她,她反倒怪我,早知如此,我不会相助,只是我当时被架在那里,实在没办法拒绝。”陆长离闻言道:“当时是谁人一直在撺掇?”陆润兰蹙眉道:“也记不清了,那时围了一圈人。”陆长离拍了拍陆润兰的肩膀,见她为此事出神,道,“不必自责,此事如何也怪不到你身上。我会亲自写信慰问贺兰翊,与他解释清楚,他是聪明之人,洞悉利害关系,不会叫此事影响两家联姻。”陆润兰心神不宁,勉强嗯了一声。
二人往帐篷走去,不远处便是元朝露的帐篷。自那夜燕王撞破天子与元朝露后,流言蜚语早就尘嚣甚上,众人隐隐等待后续之事,可数日过去,一切如常,仿佛涌动的旋涡骤然停下。“阿兄,你可知陛下究竟是何心心意?”
陆长离道:“姑母不同意陛下纳元氏女入宫,暗中使父亲去游说陛下,其中细节却未曾向我透露丝毫。”
不止是陆家,所有人都在好奇,天子对元朝露的处置,可天子每日如常传召臣子议事,却始终不曾下达封妃的诏书,这一份态度实在暖昧,叫猎场中人不得不去多想。
圣上年二十又一,登基已有三载,然后宫空置,妃嫔无一,更甚至当年先帝临终,天子便不愿接受先帝临终前的传位,即便御极后,对皇位似乎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甚至不顾朝臣反对,挑选王孙宗室子弟入学宫,想要从中挑选储君,早日禅让皇位。
如今,有了一位与君王传出桃色艳事的女子。朝堂的局势骤然风云莫测,关乎的早已不止后宫,文武百官的视线如蛛网般密密匝匝,缠在那道纤细身影上。
谁都清楚:只要天子对她稍有封赏,便意味着圣人终于要开后宫,动了舍弃从宗室之中再选储君的念头。
可元朝露能得到什么位份呢?
其身份过往,人尽皆知。元家流落在外的孤女,自小远离长安,比起京洛中高门贵女,其无论是礼仪诗书,还是眼界都差上太多,唯有一张面容极其出挑以色侍人者,焉能长久?
她最大也是最明显的软肋,便是身后那孤零零的家世。元府门庭冷落,朝中无人,决定了她只能爬不上高位,纵有倾国之姿,怕也只是一只供君王取乐的雀鸟,还妄图能飞入凤巢?
眼下天子迟迟不曾宣召,显而易见,元二小姐的情势更不明朗。华林苑沉寂数日,午后时分,一道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