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54章
陆太后艰难开口:“那她与裴熙的婚事传得沸沸扬扬,陛下便当真一丝不顾?”
也是这话落下不久,殿外有宫人步入禀告,道尚书左仆射大人求见陛下。天子微笑道:“裴大人是感应母后的话,此刻便来寻朕。母后不必担忧,朕自然会将一切与他说明了。”
直到天子走后许久,陆太后耳畔仍旧回荡一阵嗡鸣之声。对于要娶元氏女,天子没有留下一丝多余的解释。
陆太后早年随萧氏浮浮沉沉,先帝在时,她只是中宫皇后,却并无多少朝堂实权,等先帝临终,这一位新帝比先帝更为强势,使陆太后有心无力,在朝堂之上想插手亦无能为力。
先皇在亲缘关系中尤为淡薄,在一众儿子中,唯独对这一位嫡长子最为重视,自其出生起,便亲自抚养,带到身边军营历练,以至于天子和陆太后聚少离多,感情更是疏淡,甚至说,如今的陆太后,害怕自己的儿子。“眶当”一声,瓷碗的碎裂之声响起。
殿内宫人惊得瑟瑟发抖,见茶盏被摔碎了一地。重重帷帐下,漆黑的影子团团笼住陆太后瘦弱的身影,她手撑在床榻边,满面怒容,双目死死盯着天子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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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乐宫是一座由宫殿以及高台楼阁组成的宫殿群,壮阔蜿蜒,林环雾绕,远远看去,犹如一条巨龙雄踞于高山之上。裴熙被带至高台上时,看帝王一身月白色常服立在崖边,脚下所立之地壁立千仞,云雾缭绕,那样的位置令人不免担忧。天子歇倚在一人高的山石上,指间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刀尖划过宫人高捧的银盘,将其上血淋淋的生肉切割成条状,每切下一条,就随手一抛。盘踞在侧的金钱豹凌空,接住肉条,大口吞咽。如同裴熙年少时所见,眼前的君王一身华袍,风流明丽,举手投足间,恍若还是从前那般世家公子。
金猊见到人来,喷着热气上前绕着人转圈。裴熙垂眸行礼,缓缓抬起头来,“陛下。”“裴爱卿来了。“天子接过帕子擦拭手掌,不急不慢道,“刚好,朕也要唤裴卿来说话。”
今日见面的目的是什么,实则二人心知肚明。萧濯继续以肉条喂食金钱豹,“你十七岁时,家族被前朝挟持,以破釜沉舟之势,踏刀山血海来到朕的面前,投奔朕。”“此后朕麾下三军粮草以及后勤诸多之事,皆由爱卿调度,凡朕下达之令,卿皆决断无错,缜密至极,有爱卿如此,是朕之幸事。”“陛下谬赞,“裴熙笑道,“暴楚无度,天不予其生路,却为臣指引明主,乱世之中,唯有萧氏能救天下人于水火,臣必当追随。”他顿了顿:“臣自跟随陛下起,便无生异心。”萧濯俯看着脚边金貌,淡声道:“是,你之忠诚,朕从无怀疑。”裴熙道:“臣一直以来殚精竭虑,报效陛下救命及赏识之恩,却从未料到,有朝一日,陛下会如此待臣。”
听到这话,天子视线终于从脚边金猊身上抬起,唇角噙着笑:“裴卿为朝露而来?”
裴熙听他如此亲昵称呼元朝露,眸色微动道:“是。”天子道:“只是朕有一事不解,还望裴卿赐教,朝露何曾与裴卿正式定下婚约?″
裴熙:“虽未曾定下婚约,可这婚事已经朝堂众臣皆知。臣斗胆一问,陛下此举,置礼法于何地?”
“啊,礼法,还有众臣皆知。“天子恍然大悟一般,抚掌道,“那裴卿不如再与朕讲得明白些,你二人匆匆宣扬婚事,是为掩盖什么事?”一旁侍奉的太监悄无声息,闻得裴大人此言几乎惊惧得托盘要脱手,天下谁人胆敢以此来质问天子。
裴熙目若覆寒霜,直刺向天子,“陛下既知元二小姐遭陆屿纠缠方才失手杀人,此皆陆屿之过,缘何还会以此来胁迫臣与二小姐婚事作废?欺君之重罪,臣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却是为了保全元二小姐,也是应她的要求尽快成亲,好打消她心中的不安,臣待元二小姐是真心。”萧濯摇摇头:“裴卿何曾这样快地动感情?爱卿本就不是感情用事之人,若非如此,朕也不会安心将政务托付于你。”见裴熙欲言,萧濯抬手示意他噤声,道:“说朕胁迫你的婚事,裴爱卿焉敢对天说,那一日帮朝露处理陆屿尸首,主动提出婚事,没有挟恩相报之意?”裴熙的神色渐渐紧绷。
萧濯道:“即便你二人对外声称两情相悦方才要成亲,可这婚事却也不纯粹,夹杂着你用把柄拿捏她的成分在,你敢否认吗?”裴熙无法否认。当初对元朝露伸出援手时,他便直言自己并非乐善好施之人,不会为无关紧要之人费心,自然要她以东西交换,便是想她以婚事相抵。而她也是聪明之人,果然答应。
他脚边,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金猊咀嚼着肉块发出令人耳酸的吞咽声。即便是被驯服的猛禽,也有暴起食人的危险,裴熙再如何心如冷铁,也做不到面对这样一只猛兽毫无波澜。
偏偏天子丝毫不惧,每一次垂手以肉块喂食,指尖离那森然利齿不过几寸,叫人担忧会被豹口吞噬。
萧濯挑眉道:“两情相悦这话,朝露对燕王说过,也对你说过,你不了解她,她对谁人都这样,对爱卿的喜欢,和对旁人并没有不同,哄你们开心罢了。爱卿素来持身如铁,会容忍她这样肆意妄为的女人为妻?”裴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