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7章
明妩心神猛地一悸,随后是灭顶的悲凉席卷而来,瞬间将她淹没。要个孩子?
曾经,她也渴望有一个孩子,一个有着她与他血脉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他给的,她都欢喜。
可他是怎么做的?
每一次温存过后,他都会准时命秦嬷嬷端来一碗浓黑苦涩的避子汤。她不愿喝。
然而,抗拒的话语尚未出口,他就已冷下了脸。春楠悄悄开解她:
说他是怜她身子孱弱,恐她承受不住生产之苦。她竞信了,天真地信了。
所以,哪怕每一次灌下那碗汤药,胃里就刀绞似的疼。她都咬牙忍了,一滴不剩地咽下去。
她总安慰自己:
没关系,他们还有长长的一生。
等她将养好了身子,总有那么一天,她能堂堂正正地为他生儿育女。“……”
回忆与现实狠狠撞在一起,胃里一阵熟悉的翻江倒海。明妩猛地侧过身,伏在床沿干呕起来。
空荡荡的胃囊里,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涩的胆汁烧着喉咙,呛得她眼泪直流。
纤薄的肩胛骨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陆渊按在她肩头的手掌,微微一僵。
剑眉极轻地蹙了下,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像错觉。“叫秦太医。”
门外有人应声,脚步匆匆远去。
陆渊的手转而落在她背上,力道放得极轻,缓缓拍抚。声音刻意放柔:“可觉好些了?”
明妩没应。
此刻她浑身脱力,更不愿面对这个男人。只胡乱抬起衣袖,草草擦去唇边的污渍。
便躺回到床上,闭上眼。
陆渊有洁癖,他的目光锁在明妩的衣袖上。剑眉拧起,薄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片刻,目光缓缓上移动,在她苍白紧闭的脸上停留片刻。终是起身下了床榻。
他对着纱帐外低声吩咐了一句。
很快,有丫鬟进来,脚步很轻。
一会儿后,纱帐被轻轻挑起一角,熟悉的沉水香重新在帐内弥漫开来。是他。
明妩没有睁眼,她微阖着的睫毛轻微颤了颤。紧接着,身侧的床沿沉沉陷下。
即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那高大身影在逼仄床帐内带来的压迫感,沉沉地罩下来。
“拿来。”
明妩听到陆渊低沉的声音。
微凉的杯沿猝然抵上唇瓣,惊得她睫毛猛地一颤。温热的水流进口中,带着一丝丝甜味,冲淡了嘴里的苦涩。
是蜜水。
明妩缓缓睁开眼。
陆渊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皮肤精细得不见一丝瑕疵。难怪早年间,曾有好事者称他:貌若好女。后来,那好事者。在外出时,遇到劫匪,被挖去眼睛,割了舌头。当然这事,是她从宋雨萱那听来的。
明妩敏锐地觉得,那事与陆渊有关。
他有多记仇,与他成婚的大半年里,明妩深有体会。“夫人怎么这般看着为夫?”
明妩回过神,烛光映在他脸上,让他整个都笼上了一层暖意。特别是那双眼,被烛火这般映着,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呵!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温柔?还是对着她?垂下眼眸,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手,很硬,硬得像是握着一块石头。“不敢劳烦相爷,我自己来。”
陆渊的目光落在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柔若无骨的小手上。温软的触感,让他心神轻微一荡。
他握着茶盏的手指收紧,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突起。明妩感觉到,他的皮肤更硬了,像是一烙铁。灼得她心尖一抖,正要松手。陆渊长睫垂了垂,很配合地任她将他的手拉开。明妩长松了一口气,忙将手藏到被褥下。随后,又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便又将手拿出来,规矩地放在被褥上面。
抬眸看他。
他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倾身看着她。
这种仰视,被禁锢的感觉,让明妩很不舒服。于是,便想起身,只是她才动了一个念头。
陆渊就将茶盏放在了床头的案几上。俯身,一手圈着她腰肢,另一只手稳住她肩膀。
明妩还没反应过来,人已被抱起来,坐靠在了床头。随后,他拿起案几上的茶盏,递给她。
明妩接过。
陆渊松开手时,指尖若有似无地地掠过她手背,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明妩眼睫颤了颤,默默低头喝水。
一杯水喝完。
陆渊接过空盏,问:“还要不要?”
明妩摇头,正欲开口赶人。就见陆渊起身出了纱帐。“给夫人更衣。”
侯在外间的春楠,忙捧着铜盆和干净巾帕进来,盆中热水氤氲着稀薄的白气。
春楠一面为明妩更衣,一面低声问:“夫人,可要用些膳?炉子上还温着鸡汤。”
“没胃口。"明妩摇头,看了一眼帐外,“什么时辰了?”“回夫人,已经戌时了。”
明妩点点头,感觉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便打断继续睡。外间隐隐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禀相爷,秦太医在阑院,老夫人…”
静默了片刻,陆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