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已有计较,若春楠留下,她就将春楠托付给宋雨萱。春楠想也没想就给出了答案。
“奴婢跟夫人走。”
“好。”
陆渊去了扬州,没在府里,这是她最好的机会。“春楠,你找个时间去旁敲侧击一下,看相爷什么时候回来。“她得赶在他回来之前离开。
春楠点头,正欲出门。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明妩脑子里浮现出在仙乐楼的那一幕,心蓦地一紧。该不会是…陆渊又回来了?!
这个猜测让她一下子慌了神,倏地一下站起来。因为起得太急,袖口一松,藏在里的信件,悄无声息地掉落在了地上。“夫人,明府老夫人来了。”
明妩紧绷的肩线骤然一松。
还好,不是他……
随即又唾弃自己,没出息,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什么要怕他?恐怕自己主动离开相府,成全了他跟齐蓝,正合了他的意吧。待到她走后,再宣布她的病逝。
既不损他的名声,又维持了相府体面,她也脱离了苦海。一举三得。
多好。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善良了,他与那齐蓝那般对她,她不但没有报复,还主动成全他们。
天下有她这样不计前嫌,知情达理的前妻吗?当然,最主要的是,陆渊权势太大,又太聪明。她便是拼上所有,都动不了他一根毫毛。
说不定还会连累身边的人,跟着她一起陪葬。她虽然不聪明,但一向识时务。
既然不可为,那就不为。
正想着,门外便传来一声不耐的催促。紧接着,“咣当”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又弹回些许。
一个身着簇新大红描金裙衫的妇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带起的风让发髻上的金步摇摇甩出残影。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明妩的母亲,林氏。
林氏甫一进门,目光便如探照灯般精准地落在了明妩身上。她快步上前,担忧地问:“阿妩。听闻你身子不爽利?可好些了没?”这句关心的话。就像一把钥匙,猝然拧开了明妩连日来,受到的委屈,恐惧,和被当作药引的屈辱。
她眼眶一热。
泪险些流了下来。
她快速扭过头去,假装望着窗外。
极力压制着眼就要汹涌而出的泪意。
午后的阳光,褪去了温柔变得有些炙热,透过盖在屋顶的梧桐枝叶的缝隙,从窗棂肆无忌惮地洒进来。
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光斑。一阵风过,那光斑就都摇曳舞动了起来。
待到光影重归平静,明妩也勉强压下了心里的波澜。她缓缓转过身,对着已在主位坐定的林氏,敛衽深深一福,声音刻意放得平稳。
“劳母亲挂心,女儿……一切尚好。”
林氏接过春楠奉上的茶,漫不经心地撇了撇浮沫,浅浅呷了一口。这些饮茶的贵妇做派都是她来临安后,跟那些官夫人们学的。眼皮微撩,目光淡淡扫过明妩略显苍白的脸。“嗯,无事便好。”
这轻飘飘的“无事"二字,像根刺扎在春楠心上。夫人总是这样。
什么都忍着,受着,自己扛着。
难怪明老夫人从不曾真正在意过。
她从小听老人说: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夫人就该把在相府受的苦楚,桩桩件件都告诉老夫人。天底下哪有母亲不疼女儿的?
老夫人若知道了,定会为夫人做主的……
春楠再也按捺不住,跪到林氏勉强,冲口而出。“老夫人有所不知的,夫人前几日险些都.…”“春楠。"明妩出声制止。
林氏搁下茶盏,描画得细细长长的眉毛一挑,看向春楠。“险些怎么了?说下去。”
春楠得了允许,胸中憋闷许久的愤懑如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还不是那齐蓝。”
“仗着相爷不在府中,竞敢胡说什么要用夫人的血做药引子治病。指使恶仆将夫人强掳了去,要放夫人的血。”
“什么?!”
林氏霍然起身,双目圆瞪,一掌狠狠拍在桌面上。“眶当!”
杯盏被震得跳动了一下,温热的茶水从杯口溢出来。浅褐色的茶水,顺着雪白的瓷壁蜿蜒流下。
泅湿了桌布。
“岂有此理。一个连妾室名分都没有的贱婢,也敢爬到当家主母头上作践?反了天了!”
明妩心中一暖。
母亲,这是在为她动怒。
或许,自己长久以来真的误会了,母亲心里,其实是疼爱她的。明妩突然生出了一股冲动,她要将自己打断离开相府的事,说与母亲听。她到底只是一个才不到十八岁的姑娘。阅历浅薄,这些天,这些事,压在她心心里,沉甸甸的。
连一个商量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遗漏掉什么。若是母亲能……
“母亲,我想"离开相府。
她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刚开口。林氏训斥的话就已劈头盖脸砸下来。
“没用的东西。”
“被人欺负到这份上,连个声响都没有。你怎么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