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俊美的面容霎时如同罩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周身散发出的冷气,让整个园子都似坠入了数九寒冬。
“明氏,本相竟不知,你妒恨成狂,心肠歹毒至此!”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刀刀见血,刺进明妩五脏六腑,血淋淋一片。
原来在他心里,她竟是这般不堪的模样。
明妩眼眶灼痛得厉害,却死死地咬着下唇,贝齿深陷,粉嫩的唇瓣失去血色,只余一圈刺目的惨白。
她倔强地昂着头,努力将眼泪逼回去,她不要在他们面前哭。
一丝甜猩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一线鲜红的血丝,从她惨白的唇角缓缓溢出。
陆渊瞳孔几不可察地一缩,眸底深处,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心痛如流星般飞速掠过。
声音不自觉柔和了一分。
“我……”
明妩抢先开口:“是,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心肠歹毒。”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寒风刮过光秃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悲鸣。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蓝莺陡然拔高的惊呼打破了寂静。
是齐蓝晕过去了。
陆渊眉心微微拢起一丝褶皱,旋即大步流星地走下回廊。
玄色的衣摆扫过路旁刚抽出新芽的枝叶。
那新芽嫩得几乎透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被那冷硬的衣料一掠,茎脉应声而断。
嫩芽孤零零地飘落,被随后踏过的官靴碾进泥土里。
他俯身抱起昏迷的齐蓝,对紧随其后的徐明吩咐:“速去传太医。”
言罢,抱着怀中人转身疾步离去,整个过程,未再看明妩一眼。
“相爷有令:夫人明氏,行为不端,规矩有失,着即罚入闭阁思过,抄录家规十遍。未抄完,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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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阁在相府的西南角,掩映在一片葱郁的树影里。房间四壁空空,斑驳的窗棂缺了一角,冷风直灌进来。
屋内没有家具,仅有的便是一张陈旧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只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明妩找了一块旧布,铺在上面。
明妩寻了块还算干净的旧布,铺在冰冷的桌面上。展开一叠空白的宣纸,提起笔,开始一笔一画地抄录。
时间在笔尖与纸面的摩擦中无声流逝。
窗外的天色,从浓得化不开的墨黑,渐渐透出一点死鱼肚般的灰白,仿佛有人用钝刀生生割开了夜幕,露出底下苍白的骨。
“夫人,您都抄了一整夜了,歇歇吧。”
春楠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又一次劝道。
恨自己认字不多,不能为夫人分忧。
明妩疲惫地眨了下干涩的眼,没有停下。
“无事,快好了……呜……”
话未说完,她突然闷哼一声,执笔的手猛地一颤,狼毫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抄录了大半的宣纸上滚出一道狰狞扭曲的墨痕。
她整个人蜷缩着歪倒在一旁,双手死死捂住腹部,脸色惨白如金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夫人!您怎么了?可是胃疾又犯了?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春楠吓得魂飞魄散。
可,那里还有什么太医,太医院的太医都被陆渊叫去了阑院。
“别去……”明妩疼得声音都在发抖,“许是……饿得狠了……”
春楠一听更急了。
夫人前几日才饮了那伤身的避子汤,这些日子就没好好歇息过。昨夜几乎水米未进,又熬了通宵抄写。
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何况夫人本就比常人更孱弱些。
“奴婢这就去膳房,给您拿碗热粥暖暖胃。”
没多久,春楠就气鼓鼓地回来了。
她原本梳好的发髻,如今乱糟糟的,像个鸡窝。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扯得皱皱巴巴。
嘴角还乌青了一块。
“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阑院那个蓝莺。她说……她家姑娘要熬药,霸着灶眼儿不让膳房的人给咱们熬粥。”
她只好自己动手,刚把米下到锅里,蓝莺竟一口唾沫啐进了锅里。
春楠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冲上去就和蓝莺扭打在了一起。
“那齐蓝算哪门子的主子?就敢这样作践我们。往后……往后她若真进了门,这府里哪还有我们主仆的活路?”
“夫人,奴婢瞧着……相爷他,他未必是真厌弃了您。定是被那狐媚子迷了心窍。您该去找相爷,把话说清楚才是。不能平白受这冤屈啊。”
明妩笔尖一顿,一滴浓墨重重砸下,迅速在纸面上晕开。
明妩将这毁了的张纸,抓起,揉成一团,丢进废纸篓里。重又抽出一张新的,铺好,落笔继续抄写。
春楠也不气馁,继续道。
“方才奴婢瞧得真真的,相爷……相爷看您的眼神,分明是在乎的。只是都在气头上,说话才……才重了些。”
“再说,那什么蛊啊,血的,都是那齐蓝的一面之词。她定是偶然得知了夫人身上的印记,才编出这等恶毒法子,来离间您和相爷。”
“夫人,您可万万不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