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密谈
半个时辰前,御书房。
夜深露重。
庆临帝只着一袭深青中衣坐在御案后,眉目间隐有疲色。多年在侧的老太监陈福忙上前为他披上一件貂裘软披,又俯身蹲在一旁拨弄起铜炉中的炭火,盼着快些暖起来。
首相贺砚忠、兵部尚书冯兆均、以及刑部尚书姚策,来的人不多,却都是这些年庆临帝手中最信得过的心腹亲党。
炉火迟迟未旺,御书房还是一片冷寂,太监陈福命人。未等片刻,殿门外传来内侍的通报声:“徐琰求见。”旦_。
徐琰一身寒气地快步走入,跪地行礼。
今夜,内务府设在城南的杂役宿院外,有人发现八具尸首,穿着宫中杂役的粗布青褐短褂。
据查,这些人正是今日在金明池修缮阁楼、铺设灯桩的工役,受礼部调遣。徐琰觉得不妥,便去金明池查探一圈,望海阁修缮的极其仔细,就连地下暗室也一并处理了。
掀开地板看去,下方竞然整整齐齐排布了一层烟火,打开一看,这靛蓝,分明是北境特有的寒雷火药,引线已经串好,汇成一股,通过地板下的基柱,竞走到了聚宝台之下。
八名杂役,正是被安排进入过暗阁。
徐琰一一汇报,最后道:“启禀皇上,张煜之称,八名杂役之死他并不知情,地下暗室的火药也与他无关,全是裕王世子谢昭野一手安排,我已封锁地下暗室,派禁军严守。”
“世子?"贺砚忠微微眯眼,瞥向御案后的皇帝。庆临帝没有立刻回应,眉头微皱,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披风的毛边,慢得像在掂量什么。
“是。”徐琰颔首,“据查,此次湘楚运来的烟火,确是由世子亲自督办采购。”
冯兆均眉头一皱,声色俱厉地道:“世子在何处?臣这就带人去缉拿!”“世子……“徐琰如实禀报,“世子四日前就未在京城出现过,裕王府上下者不知其去向。”
“四日前?"贺砚忠嗤笑一声,眼神锋利,“这未免也太凑巧了些,张煜之这样推得一干二净,未必没有虚言之处,毕竞裕王殿下,终究是皇室血脉,岂是他攀咬得上的?”
他话里句句是质疑,却偏偏点出皇室血脉四字,仿佛刻意提醒什么。御案后的庆临帝依旧不语,面色却寒了几分。徐琰再次说:“张煜之说,若不信,当日谢昭野必定会来点燃引线,到时候你们抓他来审便可,而且……”
他声音一顿,神情犹豫。
“说。“贺砚忠扫了皇帝一眼,低声催道。“他说,世子近日在暗中查十年前的旧事…“徐琰将头垂得更低。殿内霎时死寂,谁人不知那桩往事?
冯兆均沉声道:“十年前的早有定夺,如今他敢翻旧账,分明是挑衅圣威,陛下,不如今夜就封了裕王府,将府中人一并隔离问审,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兴风作浪!”
“唉……
庆临帝忽而叹了一口气,贺砚忠立刻示意冯兆均不要多言。“砚忠啊,"皇帝捏了捏眉间,闭眼沉声道,“如今手足,我可只剩四弟了…刑部尚书姚策,见状说:“张煜之此人,与大皇子走得极近,上次还为大皇子的事费心,如今也是他推脱之言,想来也并不能全信,还需严查才是,这北境火药,寻常人难以得到,裕王世子平日纨绔纵情声色,连府中账簿都理不清,更遑论暗中运货、布置机关。”
庆临帝只是微微抬眸,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掠而过,未置一词。贺砚忠上前一步道:“陛下若忧心,臣倒有一计。”庆临帝抬手示意。
贺砚忠问向徐琰:“金明池地下,张煜之都布置好了?”“是,火药的引线已全部铺好,就差后日安置烟火。”“抓人时,可曾惊动其他人?”
“并无,当时他独自从玉春酒楼出来,臣便将其押入刑部地牢。”“贺卿是何打算?“庆临帝问。
“不如……将计就计,"贺砚忠捋了一把胡须,语声沉稳,“依臣看来,此时若全盘收缴,固然可保无虞,却只能得张煜之一人之口,幕后之人必会缩起不出,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这招,贺砚忠极为熟稔,庆临帝抬眼示意他继续。“那靛蓝火药性燥烈,最忌潮湿,如今埋在暗阁地底,若真有人图谋此事,动手前必会亲自或遣人前来探看,不妨将其暗中换作无害之物,使其以为让策依旧可行,届时,他来察看或动手之际,便是露出行踪之时。”“至于张煜之,就说他突发恶疾,在家中休养便是。”“此计甚好,"冯兆均赞赏道,“臣愿率精兵于金明池暗中严防,确保无虞,只是陛下,您可要亲自前往?”
“去,如何能不去。"庆临帝舒展眉眼笑起来,“这湘楚烟火,朕也是多年未见了,朕的江山,岂容他人染指。”
御书房散了,太监陈福吩咐殿外候着的小太监将炉火收拾整齐,余温渐散,殿中只剩烛影轻摇。
片刻后,那名小太监轻步离开,悄然与一名宫女说着什么,而后那名宫女进了三皇子宫中。
不久,一封信盖漆的信,便送至林府门前。寅时已过半。
林衔月身影潜入旧宅,玄衣影入月色。
贾家商行几年前海运生意折了本钱,后来连这座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