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告诉她,看来……也是有所防备。林衔月见她思索,又补充道:“徐琰素来嫉我,一直觉得我是因为您的承托才坐上首座之位,他行事并不仔细,臣也是担心他有所疏漏,被玉州余孽先行找到妄图作势,这才赶往锦州确认。”
郑绾书收回思绪,回归正题,依旧云淡风琴问:“那你可知,假借本宫名号是何罪?”
林衔月眸光一凛,再度叩首,顺势接话道:“若娘娘的大事能成,臣死不足惜。”
一旁暖炉吹来的热流扰乱了烛火,郑绾书面庞上的浅影似乎在跳动,她看着伏地的林衔月,勾起了唇角,但她的目光,却逐渐移向侧身案几上那碗快凉了的暖身汤。
“不用说得如此决绝,"她伸手取过,眼神暗了下去,语气却关爱不已,“听说你这几日风尘仆仆,这碗暖身汤,就是给你备的,我知道你身子不好,不能受寒凉,先喝了吧,别凉了。”
林衔月抬起头,眼底闪烁着似真似假的感动:“娘娘您……郑绾书的目光温柔极了,她递过碗:“喝吧,以后这种汤,你想喝,我命御膳房做便是。”
暖白的汤水摇摇晃晃。
“臣多谢娘娘体恤!"林衔月膝行靠近接过,未多看一眼,仰头一饮而尽。确是暖身汤没错,带着药香的温热汤水顺喉而下,暖意由腹蔓延全身。她放下碗,面对郑绾书,眼睛湿润道:“那日皇后娘娘与我所说,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便知自己此生只有娘娘可依,无论娘娘想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因为您、您是我…”
郑绾书微微扬起眉头,似在等那一声称呼,林衔月却故意顿住未喊,惶恐一瞬,膝行后退几步,低头又说出那句话:“臣乃罪臣,不敢僭越!”
郑绾书目光里涌出一种隐藏不住的兴奋,她松开手,怀里的黑猫叫了一声跳了下去,旋即微微俯身,温柔又诱惑地道:“看来你我二人,果然是母子同心,现下无人,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林衔月睁着眼,看着温柔却张扬的郑绾书,干涩而出泪花逐渐聚集在下眼睫上,面前这张脸变得恍惚,胸口越发撕裂。她干涩道出:“您…是我娘。”
话落,左眼便落下一滴闪光的泪珠,继而哽咽道:“是儿臣以前太过执拗,不懂娘亲苦处,望娘亲莫怪儿臣!”
她一字一句犹如真心实意,郑绾书表情欣慰不已,伸出宽袖下白若凝脂的手,缓缓抚上林衔月的脸颊。
“娘不从怪你。"郑绾书道。
她掌心是温热的,但指间佩戴的一枚枚玉环金戒,像是一道道寒光,锋利的滑过脸颊。
“娘……“林衔月应声再唤。
郑绾书点头笑了起来,却在下一刻收回手:“好了,母子之情留在明年再叙,到时我便将你接进宫来……
她声音忽然沉了下来,低声道:“两日后傍晚便是庆典,你计划如何成事?”
林衔月正色道:“臣那日混做侍卫入内,趁烟火炸响之刻,暗卫来不及反应………
话未说尽,二人心照不宣。
“但……林衔月仰头看她,眼底翻涌着刻意做足的惶恐与恳切:“若我计戈不慎失败,只求娘娘能够再保我一命!”
郑绾书温柔笑起来:“那是自然。”
话落,她理了理衣袖,“去吧,你在长春宫不便停留太久,那日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臣不负娘娘所托!”
林衔月起身离开,满怀湿意的眼神不舍看着郑绾书,直到转身错开目光。那双眼眸瞬间冷了下来,眉间紧皱,面色冷得像是寒夜,仿佛刚才“母子情深”不过是昙花一现。
她右手食指抹上左脸颊,抹去那道为她而哭的泪痕,又用手背擦去右脸颊被轻抚的淡香。
出了门,那碗暖身汤似乎很有效,院中花香都透不进来。林衔月太清楚了,那碗汤里必不能有毒药,郑绾书还指望着她能在除夕庆典上杀了庆临帝,怎可能今日就让她死,她只想听林衔月沉浸在她的诱惑中,唯命是从。
某种意义上,林衔月和郑绾书不愧是血脉相连。与此同时,谢昭野带着夏鸢儿回了王府,并未向裕王多做解释,安顿好后,他便带上粗布斗篷,揣上面具,前往西柳巷那间织染坊。喜狮面具覆脸,他踏进之前那间用来集会的小屋。可面前并不是上次那般人满为患、烛火通明。里面只有一人,空寂幽冷。
礼部尚书,张煜之。
“世子殿下倒是信守承诺,还真的前来。“他把玩手中的方相氏面具。“其他人呢!?“谢昭野一把掀开喜狮面具,上前一步紧声问,“你把其他人怎么了?
张煜之这才抬眼看他:“那些人信任我,自然就将此事交给我了,倒是世子殿下似乎还有戒心,那宅子里,根本没有火药的踪迹,殿下,不如现在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