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啦,我都差点没认出来……走,去我办公室喝茶。”
她出现时显然等的另有其人,但司潮拗不过她,半推半就被拉走。福利院跟十五年前的破败模样已大不相同。大概是最近有什么活动,四处都挂着彩灯和气球装饰,外墙都被重新修缮一新,显得活泼喜气。院里也铺上防摔的塑胶地面,摆着好些玩乐器材,孩子们七七八八散落各处玩耍,杨逸慈领着司潮从中穿过去。胆大的纷纷上来打招呼,胆小的也好奇地盯着陌生的姐姐看。
“杨妈妈,她是谁呀?"大一点的孩童押着脖子问。杨逸慈弯腰摸摸头,笑着回答:“这是以前也在福利院住过的姐姐,回来看我们。”
司潮粗略抬眼一扫,心底微沉。这些看上去活泼健康的孩子,仍然绝大多数是女童。
闽越人可不会让任何一个儿子流落在外。不管他是谁的儿子。杨逸慈一路往办公室走,身后的尾巴越聚越多。她只能在门口蹲下身来,柔声对大家说:“我跟这位姐姐聊聊天,你们回去玩吧。”“去吧,去吧。“她摆摆手,小女孩们才一步三回头地渐渐散去。司潮抬眼一看,门上的铭牌写着“院长办公室”,便笑道:“杨妈妈,你现在是院长啊?”
杨逸慈推门进去,感慨点头:“是啊。福利院人手少,没人愿意来,我也是熬成院长喽。”
当年司潮进来时,她才二十多岁,被分配来工作还没几年。办公室不大,也重新翻修过,桌旁角落摆着绿植,干净整洁。“不过也有好消息,"杨逸慈坐下来烧水,“你也看到啦,这些年政策扶持,又有企业资助,条件比以前改善很多。孩子们只要没有被领养走,可以一直在院里生活,从小学到大学费用全免,以后找工作也包!”司潮四处打量着,不由欣慰点头。
闽越冬季虽短,却湿冷苦寒,幼时气候比现在冷得多,手脚很容易生冻疮。刚才一路走来她敏锐发觉,房间教室基本都装有空调,孩子们不用再扛热受冻。
“说说你吧,"杨逸慈笑着看她,“养父母对你好不好?你回来做什么?待多久?”
“放心吧,我挺好的,"司潮渐渐敛笑,“我老家拆迁,回来办手续。”“郑延海死了。”
杨逸慈吃惊:“他死了?出狱了吗?怎么死的?”“监狱里病死的。”
杨逸慈递过来茶杯,感慨道:“总算是恶有恶报。”“我本来下飞机就想来看看,听说台风要断航,就没来得及,"司潮不想多提,转移话题道,“看到福利院和您一切都挺好,我也就能放下心。”她在千宁市福利院只待过一年,但有些工作人员因为她是罪犯之女,以有色眼镜待她格外严苛,好在杨逸慈为人正直又有耐心,对每个小孩都一视同仁,便处处都护着她。
“阿潮,你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啦,"杨逸慈站起身,从办公桌后翻找着什么,“我都没想到,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司潮问:“福利院现在有什么困难吗?或许我能帮上忙。”“没有,好得很,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钱,现在都解决啦,"杨逸慈取出一份厚厚的相册,递给她,“你看,这里面还有几张你当年的照片,我都留着。司潮当年也小,没留意过有拍什么照片,狐疑地接过来。相册的封面上凹刻着"千宁市福利院,2003年"的字样,边角已经模糊不堪。一打开,尘封的陈年味道扑面而来,像是一段散轶的时光。没翻几页,司潮就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找到自己。“这是……远舟阿姨?"她仔细辨认着低像素的照片。身穿制服的年轻女人搂着十岁的女童站在福利院门口,杨逸慈站在她右手边。“对,林警官亲自带你来的嘛,“杨逸慈笑道,“之后她只要来市区,都会顺道过来看你,照片基本都是那时候拍的。”司潮轻轻抚着照片上泛黄的脸,眼角一红,鼻间不由发酸。“我最近才知道,远舟阿姨……几年前牺牲了。”“阿…?“杨逸慈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她多好的一个人!”或许出于职业习惯,她仍快步走过来,伸手搂住司潮,轻拍她的后背。“你一定很伤心。”
“没错,"司潮在她的臂弯里轻轻说,“我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