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述本王诚意!”
译使原封不动转述这冒犯之言。阿者尼恶意地观察灼玉反应。灼玉目光闪烁,似乎怕极了,但仍竭力平静:“吴国公子既挟我至此,我的价值定不只是一个侍奉枕席的美人那样简单。”她强装镇定、倔强求生的模样让容凌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他失神须臾,上前挡住阿耆尼放肆打量灼玉的视线,道:“大昭各处依旧有我旧部,甚至是戍边将领。我在吴国亦留巨富,又有翁主作人质牵制赵国与皇太子,若再得左贤王出兵相助,必将势如破竹,若能事成,河南地可为吴国的还礼。”
他许诺了肥沃的土地与财富,轻易转移阿耆尼视线。阿者尼打量灼玉的目光便从男人打量一个女人,演变成野心勃勃的饿狼看嘴边的肥肉。
可他无奈地白头:“你的算盘打得太早!吾虽握着大匈奴国三分之一的强兵,但出兵还得大单于同意!吾那兄长许是被你们和亲的公主勾了魂,竞说游牧非长久之计,要学汉人农耕才可长久兴盛大匈奴,没有十成把握,他不愿发动大战。”
阿耆尼对此不屑。
偏偏大单于又善于笼络人心,各部落都支持他。容凌适时地摆出另一筹码:“左贤王尚不知,汉氏阏氏乃我之故人,亦是曾抚养翁主的阿姊。”
阿耆尼浓眉顿时扬起,拍容凌肩头:“难怪你会挑这时前来!大单于正南巡,明日将至王庭,汉氏阏氏亦随行。若连天子派来和亲的阏氏都相劝,想必单于会考虑!”
他们仗着灼玉听不懂匈奴语,当场达成了协议。翌曰。
王庭众人聚于迎单于仪仗,灼玉与容凌立于阿耆尼后方。九名萨满力士扛黑牦牛尾缀黄金狼颅骨与日曜金旗开道,其后是三十六匹玄豹骑,白驼所驮三尺鎏金神像。单于的金络车甫一出现,匈奴人爆出崇敬的唤呼。
阿者尼周身肌肉振奋绷起,即便看不到他神情,灼玉也能想象到此刻那双鹰目中洋溢的野心。
紧随着单于金络车后的,是两位阏氏的云母车。最前方的车上走下位约莫四五十岁的女子,头戴金鹰冠,穿豹皮镶边毡袍,系青铜踝铃,是时任单于的大阏氏,亦是阿者尼生母--匈奴人习性野蛮,讲究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这也是阿者尼能成为储君的一大助力。
灼玉冷旁观这兄弟不是兄弟、父子不是父子的两位匈奴权贵。或许,这会是她的可乘之机。
大阏氏下车后,后方云母车帘亦缓缓掀开,露出一角绣着匈奴纹样的汉式深衣曲裾。
灼玉猛地捏紧了袖摆。
窥见那片衣摆的一刹间,她浑身上下开始战栗,几乎快站不稳,只好将指甲深嵌入手心抵御着胸口急遽而澎湃的心潮。阿姊,阿姊……
那一个许久不曾唤起的称谓浮起,被她按下,再浮起。帷幔拉开,一双冷静妩媚的凤眸慢慢地扫了过来。灼玉定定看着那女子。
阿姊……
她蓦地用力捂住嘴,压住涌到喉间的哽咽,万般心绪从喉间退回心口,却自眼眶奔出。
匈奴人都在为他们的单于来临欢呼,人群之中,灼玉捂着嘴,眼泪汹涌流出,为此生能再见阿姊而哭,为重逢欣喜,也为重逢难过。但阿姊说过眼泪无用,她怎能一见面就哭泣呢?灼玉憋住泪,像个孩子一般狼狈地用袖摆胡乱擦着泪。阿姊似有所感望了过来。
姊妹目光相触,阿姊目光平静冷淡,仿佛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灼玉顿生无措。
她慌乱地抬袖捂住了脸。
那道视线离开了灼玉,落到她身侧的容凌身上。待灼玉落下袖摆再次抬起头时,阿姊已随单于入了王账。而她身侧,容凌身形细微地绷紧。仿佛面对着从遇到过的敌人,又似乎是近乡情怯。
灼玉带着深意看他一眼。
入夜,阿耆尼传来消息称大单于要见来自她和容凌。灼玉忐忑入了王帐,却不见阿姊。和阿耆尼不同,大单于不如阿耆尼英武锋锐,但颇为宽厚。
“远道而来,便是我大匈奴的客人,尽可随意。”他只字不提吴楚之乱和容凌立场,更不过问容凌来此的目的,只闲话塞外与中原风俗。
阿者尼顺势提出让灼玉见见阿姊:“以解阏氏思乡之情。”大单于自是同意,让阿耆尼生母领着灼玉前去。来到阏氏大帐前,隔着毡帘,灼玉听到那熟悉清冷的声音说着陌生的匈奴语:“灼玉,翁主?”
近乡情怯,她忽然慌乱。
夜半,洛阳下了雨。
容濯独坐殿中闭目养神,手边圣贤书散落一地。今日三月廿七,是他奉天子之命禁闭的第二十日,明日圣驾启程回长安,而他要在途中继续禁闭,直至回到长安。
他少时多病,常数月足不出户,区区一月的禁闭不过须臾。但他已十余日未收到妹妹的消息,祝安依旧会递回她的消息,但每次只有只言片语。
“殿下,赵国来消息了。”
容濯徐徐睁了眼,似濒临渴死之人得了一滴春雨。“她可愿意回信了?”
祝安为难摇头,称只有暗卫递回来的只言片语。她记仇且嘴硬,素来只有他哄她的份,容濯无奈笑之。但即便只有言片语亦可。
容濯闭眼,想象着妹妹如春日桃花的笑颜:“说吧。”祝安硬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