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期时长,月例赏罚,无一不明,她抱着书回了自己住处,芍药领着两个小丫鬟已经等了好一会,看见淳云自个抱着一摞书,先对跟在身后的女使斥道:“怎么随的娘子,要她自个儿拿着重物。”
“不妨不妨,我的东西不想经人手。”淳云辩解道,赶紧把书往桌子上搁。
芍药怒容骂了数句,才允了人走,又指着那俩新的丫鬟道“老夫人房里人多,别的事一概有人打理,添两个贴身使唤就成”。
人站在那笑语晏晏的,仍是喊着请淳云择个名字。
淳云摸了摸手上珍珠,低声道:“还是辛夷苏木的好,我叫习惯了。”
“那就是这个名了。”芍药明朗笑道,“我可处处盯着呢,有谁不警醒伺候,无须娘子叫屈,自有老夫人发落。”
两个新来的小丫鬟一样八九年岁,背后看,稚气的很,转面过来,脸上风霜已是厚厚一层,屈身给淳云告了安,立马随着旁的去帮忙收拾东西。
也无甚改动,连此处陈设布置都特意和崔婉处差不多,只等芍药走远,淳云赶紧拿了一本抱回来的册子往小书房坐下逐一翻阅。
谢老夫人处两个女使回话,说是“娘子寻了书本看,瞧来自在的很,并无怨言”。
今日庄户花圃送来的是蜀葵,红的艳粉的娇,夏日里的头一茬儿。
曹嬷嘛挥退女使,笑道:“说她省心吧,她能闹出事来,说她不省心吧,您瞧这自个儿坐着也得,我真看不懂人了,还是娘子一双眼分明。
那晋王处,咱们怎么答啊。”
剪刀咔嚓一声,“本就清净,是云儿闹腾,住的远些,免得学了云儿。
云儿尚且学不得,哪能跟着襄城县主去,先晾着几日。
过些时候回话,就说刚惹出祸事,且门里头教着呢,暂不敢往天家,以免冒犯。”
重瓣花朵落在一张打开的帖子上,字迹娟秀,是晋王府来书,说襄城县主有意着谢府第四女为伴读,逢历三五八陪课。
因知其是谢老夫人带回的,故请谢老夫人应允。
“万一晋王..”曹嘛嘛迟疑道。
“什么晋王,若是晋王有意,偌大王府找不出个捉笔盖戳的,要她落款。
既知道人是我带回来的,什么德性,区区一个侧室,敢自作主张修书往谢府要人。”瓶中蜀葵又断了一枝。
夜雨连绵三四日,总在子时起五更收,淳云把那一摞书翻了个七七八八,看一个女使年银吃穿多不过三四十两,用得起。
寻出那包银子数过,去除那日赔给陈嘛嘛等人的,还有四五百两,等自个儿大了,还能赚些。找了个空挡,淳云寻着谢老夫人的女使芍药,求着人到僻静处,喊过姐姐,道:
“我想问你个事,陈嘛嬷说,她们都是被府中请来的,每个月给银子。
我也想请丹桂姐姐回来,就是不知道. ...”
话没说完,芍药忙用帕子捂了她嘴,确保这小菩萨不会再胡说方缓慢放下,心有余悸道:
“娘子如何问我这些,早知你说这个,我断不敢与你来,快放了我离去吧。”
“我真有银子,她不是与她爹娘回去了,你只要告诉我人在哪,我在书上看,只要与她定个契,还让她来谢府活。”
芍药环顾四周无人,再看淳云不似说假,试探道:“丹桂她陷害你,落得那个下场也应当,何必问她死活。”
“她既没在珠子里下毒,也没在珠子上安刺,算什么陷害呢,她一时气不过而已。
我也多的是一时气不过,我不想她为此丧命,误我得道,将来我还要见师傅的。”淳云急道。芍药笑道:“那可难了,除非老夫人开口,不然谁也叫不得她回来,老夫人又怎么会开口,就算开口,回来又有什么好日子。”
“不是,我看书上说了,仆役..”
芍药轻声抢白:“书是给你们娘子郎君用的,不是给我们这种花花草草用的。”
她目光幽幽往廊外一枝夏萱望了望,“娘子以后快莫问我这些事,担不起罪过。”
说完急急转身离去,任凭淳云喊了数声不肯回头。
这厢没问出个所以然,下午恹恹还愁,谢老夫人肯定不能问,她气的很,多半还得问问那读书多的长兄辛夷苏木端着一碟果子进来,说“庄上杏子新熟,老夫人往各院分了尝鲜”。
淳云盯着那碟橙黄杏果,计上心来,学着崔婉模样道:“我有些事想问你们,要一五一十交代,不得半点隐瞒。”
辛夷苏木搁下盘子慌张点头,只说罢牙婆买卖,她方大梦初醒,原来当初自家叔伯往谢府拿的那一袋银钱,其实是把自己卖与谢家。
丫鬟价贱,义女价贵罢了。
想透居然还有些欢喜,师傅非但没收银子,反拿了许多给自个儿来谢府,算不得买卖。
但当务之急是肯定捞不回丹桂,那条鱼因为自个儿被丢去了岸上,生死难料。
至于什么律例刑条,辛夷瘪嘴:“书上还说,刑不上大夫呢。”
她也是个识字的,果然谢简所言不虚,谢府里踩死个蚂蚁也是识字的,算个什么说道。
翌日崔婉领着纤云回了谢府,往谢老夫人处问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