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新的一年
周从宜再次确定身边没有其他人，压低嗓子一一地数了起来：“明霁见人带笑，季则以前沉默寡言，现在也会主动和同窗说话了。“还有，重阳节时明霁在街上看到有妇人带着小孩摆摊卖茱萸香囊，瞧着她们可怜，明霁都买了下来，分给黄字院的同窗们一人一个香囊。过个几天，季则也买了一车乡下老农自家种的菊花送给同窗。”“还有，明霁有几次帮了虞训导搬书研磨，昨天我看到季则去和曲训导献殷勤了。唉，也不能说献殷勤，就是，这前后脚的，我免不了多想，又怕把人想坏了，只能私底下和你们说说。”
沈文石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这么细心。”周从宜立即警惕地问：“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损我。”沈文石哈哈笑出声，道：“当然是夸你。”笑过之后，他小声提醒道：“你既然看出来了，以后离他远一些，论要心眼子，你比不过他，别被他算计了。”
几个月前，他们几个人里，季则和周从宜的关系是最好的，瞧着倒真有几分至交好友的模样。
只是周从宜坚定站在林明霁这一边,焉知季则心里是如何想的？周从宜拼命点头：“以后我肯定远着他。”沈文石转向林明霁，同情道：“你也是倒霉，怎么就招惹上他这种人了呢。能唾面自干、蛰伏起来静待来日的人，比明着记恨你的还要可怕。你是君子，人眼里他也是君子，你们一旦起了争执，大家向着谁还真不好说。”林明霁叹气道：“我也有防备着他，只是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做出伤害我的事情，我也不能如何，否则不就成了和他一样的人了吗？只能尽量远着他了，所幸我单独住一间寝舍，不然还有得苦恼。”林明霁亦是想不通，他一向以和待人，季则怎么偏偏就视他为敌呢？火
季则笑着将来向他借个小物件的同窗送出去，回到屋里，即便是独处一室，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他看了一眼曾经林明霁住过的床铺，笑意慢慢收敛。他只是暂时比不过林明霁而已，同窗和夫子的肯定、高官父亲、贤内助，他以后都会有的，路还长着呢。
十月底，天气渐渐凉了，明瑶华和黛玉去了几户人家办的宴会，扬州城内的各家都知道林大人住在京城外祖家的女儿回扬州了。这日，姑嫂二人从王推官儿子的娶妻宴回家，马车里放了熏笼，暖乎乎的，车里只坐着朗月伺候，其余丫鬟在后头的车上。明瑶华有些昏昏然，黛玉突然羞赧道：“这些天我也结识了几个说得来的同龄人，其中还有两个盐商家的女儿。她们的容貌气质、待人接物不比官宦人家的小姐差，我细问才知道，她们家也有几门书香世家的亲戚，也有请落第举人接课。以往我和她们接触的少，总以为商户人家出来的定是带着一股子铜臭味，竟是我误了。”
明瑶华笑道：“你原想的也没错，人免不了受所处环境的影响。不过一样米养百种人，商户人家的姑娘也有喜爱诗书、文采皆通的。”黛玉点点头，以为这就是全部缘由了。
明瑶华又笑道：“不过，你见到的都是知书达理的小姐，真正原因还不是我方才所说的这个。”
“那是什么？"黛玉歪着脑袋问道。
明瑶华笑道：“朗月，你来告诉大小姐。”朗月将帘子挑开一条缝，让热气散出去一些，笑道：“大小姐怎么忘了，咱们家去的都是官宦家的宴会，那些个得了帖子的盐商肯定是将家里最出色的女孩儿带来赴宴，略差一些的，都被拘在家里了。”黛玉喃喃道：“竟是如此吗？”
小小的宴会交际，里头还有这样的讲究。
朗月理所当然道：“那是当然了，要是带了个张扬嘴快的孩子赴宴，再不小心冲撞了谁家的太太小姐，可是一桩大麻烦。”朗月虽然是丫鬟，但是跟着明瑶华出门赴宴的次数也不少了，丫鬟私底下也有自己的交际，官商之别她再清楚不过。她接着道：“终归是商户无权的缘故，要不经商人家怎么都想着榜下捉婿呢，就是指望有个庇护。”
黛玉默然不语，已经从这一点小事发散到其他事上面去了。商户指望当官的庇护，那官员又能指望谁庇护？小官指望上级，大官指望皇上吗？
黛玉生出了忧虑，如果官员可以随时抛弃依附上来的商户，皇上是不是也会抛弃底下寻求庇护的臣子？
火
年底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腊月，各处渐渐有了年味。腊月二十八卯初，林明霁洗漱好了就去正院叫醒明甫光一-明甫光拜林如海为师后不久，就搬去了林如海的院子里住。明甫光还迷迷糊糊地做着美梦。
梦里，他县试府试院试一路顺利过关，大家都夸他是少年英才，就连姐姐和姐夫都被他折服，一个劲儿地说“光弟是我们家最厉害的"，老师说"不愧是我的徒弟"，小师妹送了他一个绣着蟾宫折桂的荷包。正美着呢，突然就被一把温热的毛巾扑到脸上，梦里的一切都没了。“是谁？"明甫光生气地拿起毛巾，想要看看是哪个下人这般大胆。就看到林明霁笑眯眯地站在他床边，明甫光的气一下子泄了，他暂时还压不过姐夫的气势。
他还是有点不高兴道：“做什么故意弄醒我？”一年到头也没见你叫我早起，偏偏在我做美梦的时候打扰我！林明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