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平时她看到的、泡泡罩会消失的时间。只一小会儿，又有好多颗大大小小的泡泡被陈伯懿吹到了冯今毕的身上。头发、耳朵、鼻尖、脸颊，还有脖子，它们落得到处都是。她觉得有点痒，但是也不敢乱动，只能慢慢地屏着呼吸，等着它们一颗接一颗地炸开当它们贴着她炸开时，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受到一点小小惊吓似的轻颤一下。
陈伯懿看着她，觉得那很像她被他亲到敏感地方的反应。但那种时候，小今会躲。
不像现在，她不敢动，不敢躲开，只能咬着发红的嘴唇，带着那些还贴在她身上的泡泡，一下一下地轻抖。
她发抖的时候也格外得可爱。
让他不得不将更多的肥皂泡吹到她的身上。又有一颗泡泡沾到了她的睫毛尖。
冯今毕觉得泡泡有点太多了。
她不讨厌它们落到她的身上，但现在，她的脸和脖子都变得湿漉漉的，不能擦就有点不舒服。
而且，看他顺利地吹出了这么多颗，她也想要自己试试了。她很小声地对着陈伯懿说不要了。
但是陈伯懿没有听到，又吹了一颗进来，贴着她的脖子炸开。她只能小心地提高了声音。
“陈伯懿。”
她盯着眼前泡泡罩摇动的波纹，“不要吹了可能声音确实不那么容易从泡泡里传出去，她又重复了好几次，告诉陈伯懿她想要从里面往外吹，陈伯懿才停了下来，又在她的指挥下向后站远了一些。接着，她出声，让小瑞做好泡泡罩随时都会炸开的准备。然后，她慢慢地、细长地吸进了一口气，凑近泡泡罩：呼一一一一一一
一个肥皂泡的脑袋从泡泡罩上慢慢鼓了出去，随着她轻柔绵长的吹气，变得越来越宽、越来越长……
还没破。
还没破。
本来只是想试一试，泡泡炸开就炸开了，但看到吹得这么成功，冯今毕反而紧张了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脚尖不自觉地高高踮起，心脏很快地咚咚咚咚……
居然还没破！
还没破！
马上就要飘上天花板……
砰！
泡泡罩终于承受不住她的任性，彻底碎裂，泡泡雨轰然落下，不止淋在他们的身上，满地也都是。
但屋子的主人冯今毕完全不介意！
“你看到了吗？它有那一-么大、那么一一长！”陈伯懿过来给她擦脸上的泡泡液时，她忍不住一直跟他比划刚才她吹出的泡泡，陈伯懿亲她，她也不躲，一个劲儿地问他看没看到，又蹲下去给小瑞擦脸，问他有没有看到。
连小瑞都看出来了她有多开心：“小今姐姐，喜欢泡泡！”“是啊。”
她笑着点了一下头。
“我特别喜欢！”
小瑞：“为什么？”
小瑞正是对很多事情都无比好奇的年纪，时不时地就会冒出一句为什么。每次听到他问，冯今毕都会马上给他回应，想办法让他得到答案。可是这一次，她却顿住了。
安静了很长一会儿，直到小瑞的注意力被走过来的陈伯懿吸引走，冯今毕都没有再开口。
因为小瑞的话，她想起了已经被她忘记了的、她最初会喜欢上泡泡的原因。小的时候，奶奶开的面包店旁边，是一家书屋，里面堆满了用于出租的小说、杂志和漫画。
书屋的老板是一个总是会把嘴唇涂得很红的阿姨，经常戴着副非常大的、对当时外面的大城市来说已经过气很久的口口眼镜，因为年轻的时候抽烟太凶，倒了嗓子，不爱说话，也不爱招呼客人。
但当时书店的生意却很红火。
那里的附近就是镇子上的中学，每到放学的时候，就会涌进好多学生，将小小的门店挤满。
可老板连收钱都不积极，就扔了个本子和盒子在店门口，让他们自己在本子上登记、钱丢进盒子里就行。
她这么做，钱账当然容易对不上。
听过奶奶操心地劝过老板阿姨几回，见老板阿姨还是我行我素，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冯今毕只能自己搬了个小马扎坐到了登记的桌子前，拿着蒲扇，一本正经地盯着他们登记。
那个时候，她其实根本就不认几个字，九九乘法表也才刚能背一半。但因为她盯得很认真，居然真的镇住了那些原本想要做点耍滑小手段的学生，大家都开始老老实实地交钱。
不知道是谁先叫的，总之，没过多久，她就成了他们口中的“小老板”。在他们的传闻中，小老板又凶又记仇，千万不可以得罪。曾经，镇子上有一个老汉不知为何得罪了她。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坚持在他下班回家的路上，坐在墙头朝正在骑自行车的他丢泥巴，丢得很准，丢完就跑。
因为从没有被抓住，所以就算被老汉找到了家门、要求她奶奶管教她，她也理直气壮地不承认，然后第二天接着去丢泥巴，一直丢到了那个老汉再也不敢走那条路。
但是，如果贿赂小老板，就可以看到书屋里最新到店的书和杂志。而贿赂的小老板的方式，就是给不识字的小老板讲新到的书里的故事。通过这种方式，小冯今毕早早地就读过了很多书。有一天，她在新到店的杂志里，听到了一个叫做《圆圆的肥皂泡》的故事。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