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章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冯今毕忽然发出了很长的一声叹气。她放下了手。
“陈仲尔。”
她的眼神眨得还是慢，说话也慢，但口齿却变得清晰了很多。因为认定了是在自己的梦里，而梦里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观察和考虑对方的反应、只用说自己想说的话，冯今毕反而有了多余的力气,可以好好地把话说清楚。
“对不起。”
她只能看到陈仲尔。
所以也只看着陈仲尔。
“我这样，是不是又让你为难了？"<1
她的圆眼睛里是澄澈的温柔。
没有在自责,也没有在责怪别人。
就只是很慢地，很温柔地，在叹息。
“我今天，总在想，如果我没有出现，没有成天总是不停地去黏着你，你现在是不是就不会生病；或者，如果出现的是一个你喜欢的、你愿意跟她接吻的女生，你是不是就会很快好起来。”
陈仲尔僵在那里,没有动。
冯今毕也没有介意他的不出声。
她包容又温和地笑着，看看手里陈仲尔的睡衣，抱着它，自己钻进被子，鼓成一个大包，在里面脱掉身上穿着的衣服和裤子，把它换上。她喝了酒，体温本来就偏高，在被子里动来动去，又出了好多汗。等再钻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湿答答的，卷发黏在脸颊和脖子上。但那股被陈仲尔所熟悉的、冯今毕独有的、暖和的香气更重了。可能是因为气血足，从第一次见面起，她的体温就比他高一些，只要靠近她，他就总能感受到这种暖和的、像是能让人安心睡着的巢穴里的香气。可他身上太冷了，这种暖和的气味在他身上留不住，总是很快地就闻不到了。
陈仲尔坐到床边，隔着堆叠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伸手将她黏着的发丝一根根捏下来。
“陈仲尔。”
冯今毕睁着她温润的圆眼睛。
“我来想办法。”
她柔和又坚定地，不再隐藏地把她的情意赤、裸、裸地捧出来。“以前，都是你在对我好；以后，我来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让你喜欢我、不讨厌碰我。”
“别哭呀。”
她笑着仰脸，慢慢说。
“好神奇。我居然会梦到你哭。”
他的眼泪没有掉出来，她也没有给他擦，只是继续看着他。“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我发现，我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值得被你喜欢的事。这几年，我只是给你做饭，就不停地让你花钱、让你费心、一次又一次地打扰你、拿数不清的麻烦事让你帮忙。”
“我总是说，要公平，但我清楚，一点都不公平，你对我，比我对你，付出的，多多了。而我，就连在知道你得了分离焦虑后，我的第一反应，都不是担心，我……
就算认为是在梦里，她还是放小了声音。
“我偷偷在高兴。”
陈仲尔笑了。
睫毛上的泪抖着落下，没有碰到他的脸，直接砸在了两人间的被子上。冯今毕看着那滴在被子上晕开的泪。
没忍住，把手伸到了被子的上面，接住了落下了第二滴、第三滴。“我觉得，你对我产生了分离焦虑，太好了，以后，你就不能离开我了。”她看着掌心里的水珠。
“我想，你病得最好重一点、再重一点，最好重到，一分钟都不能离开我，没有我，你就不能活。”
握住那些泪，她抬起头，直视向陈仲尔的眼睛。“我想了这么多恶毒的事，都没有想过，你在生病的时候会有多难受；都没有想过，其实，想要让你不离开我，不应该靠疾病，而是应该要努力让你喜欢上我。
因为我胆小，我自私，我怕，如果我做得太明显，万一会让你讨厌，你就不会再像之前对我那么好了。我连这一点风险都不想冒，我什么都不想付出，就只是坐着等你对我好。”
“是我错了。”
她说。
“陈仲尔，是我错了。”
“我现在，要试试看。”
“陈仲尔，我要追你。"<1
“这些话，如果我醒着，我肯定一句都说不出来。可现在是在做梦，所以，我什么都可以说，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知道。但是，等我醒过来，在现实里，我真的会去做。”
“陈仲尔，你相信我，我会很用心地、很认真地去追你，会努力地、好好去爱你。”
很久前，陈仲尔的指尖就搭在了她胸前扣错的纽扣上，小心翼翼地避开着她的身体，想帮她把扣子解开重新扣。
可只是一个纽扣，他却解了太久也没能解开。他放下了手，轻声问：“你要怎么追我？”没想到梦里还要回答问题。
冯今毕没有头绪。
她皱着眉头：“给你送花，你要吗？”
陈仲尔又笑了。
他隔着堆叠的被子，第一次，从正面、抱住冯今毕。“要送什么花？你自己种的吗？”
“我只种了玫瑰。”
冯今毕回答。
“不过不是很多。如果每天给你送，十几天就送完了。”她想了想。
“但我可以再去买花苗种，只用一个月，新的花就能开了。”“就用玫瑰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