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2章
路人的脚步都凝滞了一刻,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阶下的少年。未褪青涩的少年在女孩儿责备的语气下走进了医馆。
医馆里坐诊的是个胡子比余太医还长的老大夫,长得快成人参精了。这类长相在大夫里很典型,一看就让人下意识地信服。老大夫眼睛不大好使,带着单片的暖魂,即使这样也得眯着两只眼,才能看得清人脸。老大夫一看,来的是一女一男两个孩子。
老大夫人情练达,知道年轻人都在乎自尊,对那女孩儿道:“这病症有关个人隐秘,就算是夫妻间,也要适当回避。小夫人先在外间坐一坐,喝喝茶吧。男孩儿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抿紧唇角望他,样子很想阻止他说话。老大夫正不解,女孩儿像被放了炮仗的大水缸,一下爆开了:“他是我养的男宠,屁的小夫人!”
老大夫心脏不大好,被惊得缓魂都歪滑了,手捧着心脏往后仰身躲着。门外不慎听见这隐秘的路人,又是一片轻轻的"哇"声。本身被误会与小哑巴是夫妻,已经让赵容璋深觉侮辱了,他们怎么能觉得他堪与她相配的?哪怕她不是公主,也不能够的啊。不过,考虑到小哑巴这副顶美的模样和顶好的身段,从这皮相出发,他们要这样误会,就这样误会吧,不是不能理解,毕竞都是些不知其里的平头百姓。但是,叫她小夫人,别管是谁的小夫人了,这也骂得太脏了!
老大夫拍拍胸脯哄了自己两下,连连点头:“好,好,这位大人…”出于尊重每一位病人的考虑,老大夫才勉强喘匀气,就再次冒死询问了:“是否,能回避一二?”
“女孩儿大人"大手一挥:“他在我这要什么秘密,身子早教我玩熟了。而且你没有看出来他是个哑巴吗?我不传话,谁看得懂他要说什么。他还怕生得紧,一直养在深院里,没出来见过人的,你会吓坏他的。”老大夫扶稳瑷,眼睛一眯再眯,非常新奇地打量这少年。他活了快八十岁,见过的病人不说数万也有数千,多的是夫妻双双前来为房事求诊或为子嗣求诊的,各种奇怪的人物关系也没少听说过,什么偷腥的姨夫,出墙的姑姐……这大小姐深闺养男宠,带男宠出来看房中病的,还是头回见。少年一对长睫毛忽闪着,暗自地抠衣角,一张脸的粉色深了好几个层次,竞暗有娇羞之态。貌似是女孩儿方才的话,还听得他心里生出了暗暗的欢喜。2〕老大夫颇觉有趣,叫他伸出手来诊脉。
男孩儿把手腕搭上腕枕,另只手悄然抠着衣服,一双生动的圆眼只盯着他人参须似的胡子瞧。老大夫闭上眼,四指一搭。这手一搭,他一下又把眼睛睁开了。浑厚流利,刚柔相济,似蓄势之弓,又似深潭之潜龙,他多少年没把过这么好的脉了!
他盯向这男孩儿,如此深厚的内力,怎么可能单纯是个深闺娇男而已。不过,他又叹气:“郎君幼时没少吃苦。”
公主不爱闲聊,径直问:“所以是身体底子有问题?”“不不,郎君身体非常好。就是,比常人特殊许多。主要是神志方面,郎君生来少寐,又长期缺寐,以至视惑多幻,虽身强如山岳,心却被枯藤所缠,有郁结深深。″
总而言之,心神不大好?这猫素来思维有异于常人,哭的点和笑的点都很令人难以理解,赵容璋对老大夫的这番话不大意外。她至今想到他那天的突然发笑,都还觉得很不适呢。母妃就时不时地会那样笑。但她费时间来找大夫给他看,不是为了研究这个的呀。赵容璋催促道:“再把一把呢,他怎么老射不出来?那晚上弄了好几个时辰,一次都不射。他是木头雕的死物吗?”
老大夫一把老骨头了,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的。他没理会她,只教猫张开嘴:"啊一_”
猫的眼睛乌溜溜地眨向她,不知道要不要理这老头。公主不耐烦:“张嘴呀。”
猫张开齿关,朝老头露了咽喉。老大夫教他吐一吐舌头,猫就把舌头摊到下唇上。经过一番望诊,老大夫愁结白眉:“要放开心门啊,孩子。你这样的年纪,不能太聪明。”
观玄盯着他根根分明的白胡子,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衣角。赵容璋真不知道这老大夫在打什么哑谜,猫又呆又笨,从模样上都看得出来,聪明在哪里?他能不能看点关键的?
“大人,这孩子的病,得吃长期的方子。我拟一个,用药不会太贵,每三日给他煎服一碗,不至三五个月,能见到成效的。老朽医术很高超,大人不信可以在本镇打听一番,虽用药便宜,但很值得信赖。你为他抓几副吧。"老大夫说着,已经在写方子了。
赵容璋觉得这老头真奇怪,钱是她付,他怎么一句她的话也不听?不过钱而已,她再穷,也不会在这样正当的事情上计较的,更不能亏待了猫。她接过方子,瞧了两眼。她自己从幼时起便在不断地进药,还不断地看母妃用药。后来父皇病情危重,几次更换药方,她都关注着。是以对于病理和药材,她了解得不少。打眼见这方子写的药材种类不多,药量都很有说法,便知道这老大夫没有虚夸,水平确实不亚于宫里的老御医们。有几味药,她还很眼熟,是在母妃的药方里见过的。
收下归收下,赵容璋不忘初心:“你治治他不行的毛病啊,是不是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