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做出了反应。
苍白的手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抚上了腰间那柄玄色长刀的刀柄。
冰冷的触感传来,熟悉而陌生。
然而,就在指尖触碰的刹那,那个如跗骨之蛆、早已与他灵魂融为一体的冰冷诘问,
便像精准触发的诅咒,再次从意识的最深渊轰鸣而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仿佛洞穿一切本质的漠然:
“既然一切都将归于虚无……”
“……你又因何而拔刀?”
突如其来的问题像一盆彻骨的冰水,瞬间浇熄了少年任何可能因眼前惨状而升起的、哪怕是极其微弱的本能冲动。
“又是这个问题....”
“我到底为了什么而拔刀?”
“.......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伤害?”
少年在心底茫然地低语,试图抓住一根稻草。
他想到了那把红伞——当冰冷的雨水落下,伞撑开,他便拥有了一个不被淋湿的小小空间。
那么刀呢?
是否也像伞一样,
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伤害而存在的工具?
这个念头给了他一丝微弱的方向感。
他迈开脚步,想要不再旁观,而是被无形牵引般,缓缓走下了山梁,踏入了那片被血与火蹂躏的村庄废墟阻止这一切。
断壁残垣在燃烧,焦黑的梁木轰然倒塌。
泥泞的地面不再是泥土,而是被粘稠的血液和雨水浸泡成的暗红色沼泽。
破碎的肢体、失去生命的空洞眼神,散落在他的脚边。
他站在了这炼狱的中心。
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狂暴的、正在肆意破坏和杀戮的魔族,却对站在村子中央的他……视若无睹?!
魔族庞大的身躯竟然只是与他擦肩而过,利爪却挥向别处?
就仿佛他并非一个实体,而是一缕真正透明的空气,
一个投射在这片惨剧上的、毫无意义的虚影。
他比地上的尸体更“不存在”,尸体至少是魔族狂欢后的残渣,而他,连成为残渣的资格都没有。
少年就像彻底地、绝对地“虚无”了一样。
.....
不知什么时候,冰冷的雨水,
终于穿透了浓烟和余烬,开始密集地落下。
雨水冲刷着燃烧的房屋,发出“嗤嗤”的声响,
蒸腾起带着焦臭和血腥的白雾。
血水像无数条蜿蜒的小溪,
在泥泞中汇聚、流淌,将整个村庄浸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地毯。
雨水也打湿了少年紫色的头发,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自己握住刀柄的手——苍白的手指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那柄能带来“保护”的刀,
在此刻,在这个他连“被伤害”的资格都不具备的场景里,它的意义何在??
保护谁?保护什么?
连“自我”的存在都如此稀薄,连“被攻击”都成为一种奢望,
拔刀的理由,就像指间流走的雨水,彻底消弭无踪。
一声微不可闻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几乎被雨声淹没。
少年最终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
那点因“保护自己”而产生的微弱念头,在冰冷的现实和“归于虚无”的终极诘问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然后,他做出了唯一熟悉的动作。手臂抬起,
那柄红色油纸伞,“唰”地一声在头顶撑开。
温暖的红色伞面瞬间隔绝了冰冷的雨幕和上方那片被火光与浓烟玷污的天空,
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干燥的、只属于他自己的孤岛。
伞外,是血火交织、生灵涂炭的地狱图景;
伞下,是他那张依旧写满空洞迷茫的、苍白的面容。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被雨水和血水反复冲刷的废墟,眼中没有悲悯,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永恒的、无法穿透的迷雾。
随即,他转过身,踩着粘稠的血水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
绕过燃烧的残骸和散落的尸骸,朝着村庄外更深的、未知的黑暗走去。
原本他已经以为自己苦苦追寻的拔刀的意义,
会像指间流沙,越是用力,消散得越快。
虚无感啃噬着他的意志,
让他几乎要沉沦于这片无边的灰暗之中。
直到……
某一天,视野的尽头,一抹突兀的色彩撕裂了单调的灰败。
一个身影闯入他空洞的视野,让他不由自主地再次停下了几乎凝滞的脚步。
那是一位少女,与他一样,拥有着如梦幻般深邃的紫色柔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
少女正疲于奔命,每一次落脚都带着踉跄与沉重,仿佛随时会倒下。
她纤细的手里紧握着一柄样式古朴、闪烁着幽暗金芒的匕首。
身上遍布着触目惊心的伤痕,新鲜的血液浸透了破碎的衣衫,
在尘土上留下蜿蜒断续的暗红色印记,旧伤之上又添新创。
可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