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差事的凶险与分量,更明白主母此刻话中的杀伐决断。
裴氏挥了挥手,像拂去一粒尘埃:“去吧。记住,要干净。”
“是!”刘安如蒙大赦,躬身倒退,几乎是小跑着退出。
沉重的门帘落下,再次隔绝了内外。
裴氏的目光从门口收回,重新投向桌上那跳动的烛火。
昏黄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将她眼底翻涌的狠厉算计,都深深隐藏在平静之下。
除夕夜的清除,只是第一步。年初一那场关乎裴家未来的豪赌,才是真正的战场。
……
此时,阆华苑的西厢房里,只点了盏油灯。
光线昏黄,勉强照亮炕上趴着的春喜。贺锦澜正垂着眼,用指尖蘸了冰凉的药膏,小心地涂抹在春喜后腰那片青紫的淤伤上。
药膏带着一股刺鼻的辛辣气。
“嘶……”春喜忍不住吸了口气,肌肉本能地绷紧,但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疼得厉害?”贺锦澜动作没停,声音很轻。
“还好,小姐。”春喜侧过头,额角有些薄汗,“奴婢皮糙肉厚,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当时用了巧劲,看着摔得狠,其实避开了要害筋骨。”
她习武多年,对身体的控制远超常人。
贺锦澜嗯了一声。她仔细将药膏推开:“让你受罪了。”
若非春喜机警且身手好,今日在苏姨娘院外那场“意外”摔倒,很可能就假戏真做,真的伤筋动骨。
“奴婢分内事。”春喜摇头,眉头却紧紧锁着。
“奴婢只是担心,苏姨娘那边。”她压低了声音,“她今日收了我们的银子,答应配合演戏,骗过了夫人的人。可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墙头草。万一她为了自保,或是被夫人威逼利诱,反口咬我们一口,说今日之事是我们指使,甚至污蔑是小姐您要害她落胎,那可如何是好?”
贺锦澜涂药的手很稳,没有半分迟疑。
她拿起旁边干净的细棉布,开始为春喜包扎。
“她不会。”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笃定。
春喜不解地看向自家小姐的侧脸。
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那双眸子却沉静如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