羹。
裴氏显然也是刚到,正对着那扇紧闭的院门。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微微侧过身来。
眉梢眼角带着惯有的温婉和一丝忧虑。当看清来人是贺承宗时,那抹忧虑迅速放大,化作了满脸的焦灼。
“侯爷!”裴氏快步迎上几步,声音带着轻颤,“您…您怎么也来了?妾身是来看看锦澜,亲自端了盏燕窝给她…”
她话未说完,目光急切地投向那扇门,“这阆华苑怎地院门关着,安安静静的,莫非锦澜那丫头又在使什么性子?是妾身疏忽了。早知道这样,妾身就不该早早地放出苏姨娘怀有身孕的喜讯,没得平白惹出是非来……”
她尾音拖得极轻极长,砸在贺承宗本就紧绷的心弦上。
贺承宗眼里的墨色瞬间浓得化不开。
裴氏话里话外,引导他往“贺锦澜因妒生恨,对怀孕的苏姨娘下手”这边想。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女子的尖叫,从院子里头传了出来!
贺承宗脑子里嗡嗡作响。
那声音…他分辨不清具体是谁,但除了刚被拖进去的苏氏,还能有谁?
“贱人!”他低吼一声,身体比头脑更快一步反应,像一道疾风,带着要将这扇门撞碎的气势,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嘭!”
根本抵不住贺承宗全力一踹。
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两扇门猛地向内炸开,撞在两侧的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发出“哐啷哐啷”的巨响。
廊下守着的一个小丫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尖叫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
贺承宗根本连眼风都没扫那个角落,他铁青着脸,大步流星地直冲内室。
脚步声沉重得如同战鼓,每一下都踏在跟随其后的裴氏的心上。
裴氏被他周身散发的戾气所慑,竟不敢劝阻半句,只匆匆抬手对身边那两个捧食盒的丫鬟打了个手势,便紧紧跟上。
主屋的门帘紧掩着。
贺承宗没有丝毫停顿,大手一伸,就要扯开!
就在这时,帘子从里面猛地被掀开一条缝。
贺锦澜身边的大丫鬟夏欢猛地探出身来,她脸色煞白,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额角甚至沾着几滴冷汗,张开双臂死死地挡在帘前,急叫道:“侯爷!您不能进去!”
“滚开!”贺承宗的眼神凶得能吃人,声音如同闷雷滚动,透着命令和不耐烦。
“混账东西!凭你也敢拦侯爷的路?”裴氏根本没给夏欢再次开口的机会,甚至没看贺承宗的脸色,径直对身侧的仆妇喝道:“把这没规矩的贱婢给我拉开!王婆子,还不快替侯爷把帘子打起!”
那名叫王婆子的仆妇脸上横肉抖了两下,她根本不顾夏欢的尖叫挣扎,狠狠地抓住夏欢的胳膊,像扯破布一样,用力向旁边掼去。
夏欢被这蛮力一拽,惊呼出声,站立不稳。王婆子则一步上前,掀开帘子!
“哎哟…疼…疼死我了…”女子的痛呼声,更加清晰地从里间传了出来。
贺承宗不再有任何迟疑,一步就冲过了去,直扑里间!
厚重的棉帘掀起又落下,光线陡然一暗。
紧随其后的裴氏,看到贺承宗的背脊在冲进去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面看墙,猛地定住了。
怎么回事?裴氏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两步,跨过门槛。
屋内的场景,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她眼里。
哪里有什么苏姨娘滑胎?
哪有什么凶险?
那张铺着水红色锦缎褥子的窄榻上,此刻一片混乱。
贺锦澜背对着门口,半跪在榻边。
一件质地上好的银狐裘斗篷胡乱地脱落在她身后的矮脚墩上,她身上那件蜜合色的杭绸褙子肩线皱巴巴地歪斜着,挽起的发髻也散落了几缕垂在颊边,显得略有些狼狈。
她正用力将一张锦被,飞快地往榻上裹去。
榻上,一个穿着白色中衣的少女正蜷着身体,脸色苍白得像一张揉皱的宣纸,嘴唇都被咬得发青,满头满脸都是冷汗,痛苦地抽搐着。
她身上的秋香色比甲和石榴裙,都胡乱地堆在地上。
露在被外的小半截腿和一只光着的脚踝,肿得老高,青紫一片。
是贺锦澜的大丫鬟,春喜!
刚才喊疼的正是她!
最让贺承宗和裴氏感到诡异的是,苏姨娘此刻竟完好无损地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她身上那件粉紫色滚白狐毛边的锦缎斗篷正好好披着,连发鬓上早上精心插的那支金镶珍珠点翠蝴蝶簪子都没掉一丝流苏。
她一张粉面有些许泛白,但明显是受惊过度。
贺锦澜没回头。
春喜压抑不住的抽气声还在继续。
贺锦澜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死死抓住被角往上提,几乎将春喜整个儿盖住。
春喜猛地咬住下唇,喉咙里滚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贺承宗杵在门口。
他看着榻上的春喜,又看着床边的女儿贺锦澜,视线最后落在苏姨娘身上。
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