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仆妇分列两侧,老夫人拄着龙头拐颤巍巍迎出来。
表小姐裴玲珑隐在人群后头。
银红斗篷衬得她面若春桃,发间累丝金簪却压不住眼底的惊惶。
前世这日,贺锦澜的马车被逼着从西角门进府,车轮碾过泔水痕迹时,她正立在角门内抚弄新得的翡翠镯。
此刻赢公公亲自搀扶贺锦澜下车。
少女披着灰鼠裘,面色比檐角残雪更白三分,偏生眸中似燃着炭火,烫得裴玲珑缩回侯夫人身后。
“老姐姐安好。”赢公公虚扶老夫人,“太后惦记着,说贺丫头在庄子养病三年,如今该回府享享天伦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贺家的体面,又点破大小姐三载寒苦。
正厅地龙烧得旺,裴玲珑解了斗篷,露出里头鹅黄襦裙。
贺锦澜却裹紧裘衣,捧着茶盏暖手。三年前身体伤了根基,便是盛夏也畏寒。
“澜儿的惊鸿苑收拾得极妥当。”侯夫人笑容浅淡,“窗下还给你留着那株海棠。”
惊鸿苑毗邻马厩,整日弥漫着粪草味,哪及阆华苑半分风光?
贺锦澜垂眸轻笑。
前世她大闹着要回阆华苑,反被父亲斥作骄纵。此刻望着母亲,舌尖抵住上颚才咽下腥甜。
“女儿倒想住得离祖母近些。”她歪头靠向祖母,“在庄子里总梦着您熏的苏合香,夜里惊醒总以为还在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