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看管后,余下的人便一拥到了椿树旁。
手与手相叩,长臂连成套环将整个树干锁住。树仿佛在汲取人臂上的养分,经脉化作了皮肤上的运输管,不断朝着树干蠕动着。他们一同蹲下、头在彼此摇晃中传递着信息,几乎成为残影。
在说长难句吧。
她刚想发笑,笑声却因眼前这一幕倏地卡在了喉中。筋络到这肌肉一并隆起,地面几乎都要因可怖的重力,在他们脚下的地面蔓延出裂纹。砂、土、石,杂毛般的草木细须全都从树上倾泄而落。地上的荫开始移动,天边月投下光得以照明。
树,被拔起来了。
平愈,被林东再次抱起。
男人小声道:“女儿,一会儿若是有难爹便把你抛出去。你到时候只管跑,别回头。”
“爹”气氛被打破,平愈无奈道:“跑也跑不掉啊……”“也是。"林东叹气:“那咱们来世还做父女。”如果没看到爹正在颤抖的手臂,平愈或许真会觉得他大条到这个程度。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没事"平愈道:“这辈子还没做够呢,我们还轮不到下辈子。”林东哪知平愈跟着哪吒学了甚么?在他心底,女儿仍然是那个在家族庙中经不得风雨的小花。他任女儿抚过头发,抱着她跟上了面具人。树被拔起后,露出一个通道。
先前查看陶罐时,她与哪吒竞都没想过要去查看椿树一--被灯下黑了。能够拔起这参天的古树要有多大的劲力,平愈都不敢估计。直到走近通道时,她抬头看了一眼。树内是中空的,这棵椿树只是个空壳而已。如此,心底的不安也落地了几分。纵然此树哪怕是空壳,其重量也不可小觑。但实心和空壳的份量,差得还是不少的。
彻底入内前,平愈扔掉了手里的珍珠。
哪吒,快点来吧……
朝着外看去最后一眼,视线彻底被闭合的椿树吞没。树下倒是比外面要亮堂,两边的墙壁都由铜架制成。置物格中,一盏灯一盏陶罐,齐整排列。
树被闭合,震荡的余波使一只陶罐在摇晃中跌落。碎落的脆响在室内回荡,将平愈和林东的目光吸引过去。罐口已成碎片,不规则地断开。
内里,有几缕漆黑的毛发探了出来。随面具人拾物的动作,罐子碎得更彻底了。内含物彻底调出,在地砖上滚动着……牯辘。牯辘。
不是一个完全的球体,边缘崎岖,毛发也很稀疏。牯辘。
它滚落,就这样停在里平愈的脚尖。
正面朝上,与女孩对视。
有鼻子有眼,斑褐遍布。
平愈大脑空空,但有两件事没有因惊骇而被遗忘:一、罐子里装着老人的头。
柜壁上有几处阴影高矮不一,与此地行动生物的数目相吻。妖半死、魔非人、鬼死透,它们都没有影子。所以这些戴着面具的东西,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