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枕畔,睡得正沉。
炭盆烧得旺,室内暖意如春,她脸颊带着生产后的淡淡红晕,呼吸均匀,显然是累极了。
秦恭在床沿坐下,伸手将她颊边汗湿的碎发温柔别至耳后。婆子又将襁褓轻轻递过,秦恭小心接过,将孩子放在温棠身侧,那红皱的小东西似乎嗅到了母亲的气息,竞在睡梦中哼唧了一声,小脸本能地往温棠温暖的方向蹭了蹭。
“小公子长得很好看呢。“婆子在旁小声奉承着。秦恭看看妻子柔美的睡颜,又看看身侧那个实在谈不上好看的红皱小团子,沉默片刻。
襁褓中的小人儿似乎被他的注视打扰,小眉头又皱了皱,小嘴撇了撇,秦恭觉得更.………难以言喻了,他伸出手指,默默将襁褓往旁边推了推,离温棠远了几寸。
“这般模样,"他低声问婆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认真,仿佛在探讨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务,“需几日方能长开些,显出人形?"1他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
婆子正搜肠刮肚想夸几句呢,冷不丁听到大爷问出这话,准备好的满腹夸赞之词全卡在了喉咙里,尴尬地笑了笑,老实地住嘴了。夜深雪重,窗外是簌簌落雪声,屋内却暖意融融。不一会儿,两个裹得圆滚滚的小胖墩,夏姐儿和淮哥儿也揉着眼睛闹着进来瞧弟弟,挤在床边,好奇地伸出小胖手,你一下我一下地戳弟弟的脸蛋,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叫着。
秦恭大手稳稳托着他们的小屁股,防着他们压到温棠,每当两个小家伙快滚到母亲身上,他便眼疾手快地揪住他们厚实的衣领,稳稳当当地拎到一旁。闹腾累了,两个小家伙便依偎在娘亲身边,小呼噜打得香甜,炭盆边的元宝,也蜷成一团,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秦恭草草沐浴回来,胡茬未及刮净,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在床边坐下。看着被三个孩子占得满满当当的床榻,他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无处安放。他没地方睡了。
秦恭:…
最终,他只能侧身,极其小心地挤在最外侧的床沿,束手束脚地躺下。一夜风雪未歇,
天光微熹时,秦恭是被半边身子的麻木唤醒的,甫一睁眼,便对上温棠一双迷蒙的,尚带着惺忪睡意的眸子。她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枕边上突然多了一个黑炭。
“怎么这么黑了?"她喃喃,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她肌肤胜雪,在暖阁柔光下愈发莹白,与他黔黑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怎么还有胡茬?"她又疑惑地咕哝了一句,眼睛睁大了些,睡意消散几分。那刺刺的感觉,看着就扎人。
秦恭在外近一年,几乎都是枕戈待旦,夜不能寐。昨夜难得在温暖的家中,在妻儿身侧睡了个囫囵觉,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刺刺的下巴,又摸了摸粗糙凹陷的脸颊,动作带着点生疏的笨拙。他看向温棠,却见刚才还一脸懵懂困惑的小女人,看着他这略显窘迫的动作,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昨日生产顺遂,府里照料得极为周到,生完便有经验丰富的嬷嬷和大夫精心调理,当场就用了上好的药膳汤饮,此刻气色红润,精神甚好,不似第一次生产时那般艰难。“信里也不曾写,"她忽然抬起手,指尖带着被窝里暖融融的温意,轻轻抚过他凹陷的颧骨,瘦削的下颌,“竞瘦了这许多。”那指尖温软的触感让秦恭微微一怔,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听她小声地嘟囔了句,“真的好黑。”秦恭抿了抿唇,刚想说什么,这时,一股极其清甜的,带着奶香的温热气息,若有若无地钻入他的鼻腔,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移,便看见温棠胸前单薄的寝衣襟口处,不知何时泅开了一小片深色的湿痕,那甜香正是由此散发出来床上那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奶娃也适时地咂吧了一下小嘴,发出细微的声响。秦恭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喉结微动。
温棠背过身去,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只留给他一个纤细玲珑,微微起伏的背影。
秦恭只能摸摸鼻子,起身下榻。
这个冬天的雪,下得格外大,比上个冬天厚重得多,一大清早,寒气刺骨,若不裹得厚实些,连手指尖都能冻得僵硬。国公夫人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来抱自己的小孙儿,对着襁褓里的小团子,“看看这眉眼,多像你爹爹小时候。”
秦恭站在一旁,听到这话,瞥了一眼国公夫人怀里那个依旧红皱皱的小团子,沉默。
实在无法将他与自己小时候的英姿联系起来。2国公夫人兀自夸得兴起,手指轻轻点着小孙儿的脸蛋,“这小脸蛋儿,这嘴型,活脱脱随了你娘…
“不像。“"秦恭终于忍不住,低声插了一句。国公夫人正沉浸在含饴弄孙的喜悦里,被儿子泼了冷水,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浑说什么?我看像得很,得亏了我乖孙这白嫩嫩的肤色不随你。”国公夫人又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哄起来,国公爷也眼巴巴地凑过来,搓着手想抱一抱,国公夫人嫌弃地抱着孙儿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去去去,你那粗手粗脚的,别吓着我乖孙!”
哄了会儿孩子,管事呈上一份烫金的大红喜帖,是范府送来的。皇帝亲口赐婚,
范家四郎与允乐公主,佳期已定,喜结连理。“喜帖都按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