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他那性情,我岂不知?
秦府的人寻上门时,马大娘正揪着儿子马聪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你个混账东西,喝了点酒儿,就管不住你那张嘴,什么有的没的都敢往外头说,那是咱娘俩的恩人,供你进京念书,给你吃穿住行,让你在这天子脚下长了见识。你倒好,转头就把人家的过往当闲磕唠?你脖子上的脑袋是待着腻歪了?这京城你还想不想待了?不想待,趁早跟我滚回乡下刨地去!”马大娘真是怒了,手下力道自然没个轻重,马聪那耳朵眼见着就愈发红了,快要被拧下来了。
他昨夜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此刻虽被亲娘揪着耳朵吼,人却还是懵的,脸上脖颈一片赤红,酒气熏天,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娘…………我,我做什么了“您这又是闹哪出?大清早的.…….”
“大清早?“马大娘气得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儿子脸上,“日头都晒屁股了。那秦大爷是什么人物?你编排他媳妇儿?你是嫌命太长,还是觉得这京城忒大,装不下你这尊惹祸精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沉重的拍门声骤然响起。
敲得马大娘心头猛地一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倒是马聪,迷迷糊糊,踉跄着去开了门。门一开,几个身着劲装,腰挎佩刀的官差面无表情地杵在门外,为首一人扫过马聪那副宿醉未消,眼神飘忽的狼狈相,似乎是对那股酒气颇为厌恶。
“随我等往府衙走一趟。”
马大娘心知肚明,定是儿子在酒楼胡沁的混账话传到了秦大爷耳朵里。她狠狠剜了马聪一眼,硬着头皮扯着腿脚发软的儿子跟了上去。一路上,马聪的酒彻底醒了,只剩满心惶恐,眼神一个劲儿地往他娘身上瞟。府衙,肃杀之气弥漫。
马大娘一进门,就下意识地把瑟瑟缩缩的儿子往身后藏,自己强撑着上前一步,深深福了一礼。她心里念着秦大奶奶的恩情,说话便格外谨慎。“秦大爷,秦大奶奶未出阁时,在江南确与我们是邻里,她从小就是个拔尖的美人胚子,模样好,性情更好,又温柔又勤快。绣活儿精细,下田也是一批好手,那样品貌,十里八乡没有不夸的。因而总有想上门提亲的。”“可大奶奶那时一心扑在照顾元夫人身上。元夫人身子骨弱,常年卧病,家里里里外外全靠大奶奶一个姑娘家撑着。孤儿寡母的,日子艰难,元夫人忧心自己时日无多,总得为独生女儿寻条出路不是?“马大娘语气真挚,带着对往昔艰难的唏嘘。
“元夫人忧心心女儿前程,这才与章家长辈口头定下亲事,并非大奶奶自己点头应允的。后来章家哥儿进京赶考,一去经年,音信渐稀,这事也就作罢了。一长串话不带喘地说完,马大娘才觉出气短心慌,后背的里衣都湿透了。偏偏前面坐着的秦府大爷,还是那么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不知道是信了她说的话还是没信。
马大娘心里面七上八下,忍不住悄悄抬了下眼,这刚抬起头,就对上了秦府大爷扫过来的视线,就这一眼,又把马大娘给吓得够呛。温棠那孩子,嫁了这么个煞神,外人看着是泼天的富贵,可这日子……怕是如履薄冰,
这要是说了真话,这位秦府大爷会不会回去休妻都要另说。她想起温棠娘俩从前受的苦,心一横,鼓足了勇气加了一句,“秦大爷,那会儿都是长辈做主,小辈们懵懂,哪能自己拿主意啊?”“你来说。"前面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秦府大爷,忽然抬手,对着站在马大娘身后的马聪指了指。
被点名的马聪浑身一激灵,他哪还有他娘半分强装的镇定,哆哆嗦嗦,磨蹭了半响才挪到前头,舌头像是打了结。
马大娘暗地里横了他一眼。
“在我小,小时候……秦,秦大奶奶常来我家,帮着扫酒……有时还送些自己在家做的糕点吃.……“他结结巴巴,翻来覆去就是昨日在酒楼里吹嘘的那套,“章,章尧大哥……那时在城里读书,回来常给我带点心………教,教我认…“说到最后,他总算抓住一丝清明,急急补充,“他,他们的婚事真是长辈提的,秦大奶奶对章大哥半分心思都没有,碍于长辈情面罢了。”“那你口中的章家哥哥对秦大奶奶呢?”
冷不丁被抓住了话语里面的空子,马聪本来就紧张,被追问后就更是紧张得语无伦次,“有……不,没有!没,没有!”马大娘实在是听着急了,这话说的越模棱两可,越是让别人听着觉得古怪,她赶紧上前说,“乡下地方,大奶奶那样出挑的姑娘,谁家小子不多看两眼?章大人那时或许……或许也有些少年心思,可后来他进京赶考,两家天南地北,那口头上的约定,早就做不得数了。”马大娘斩钉截铁,总算是把这个话题给完结了。走出肃穆压抑的府衙大门,一股带着料峭春寒的风猛地灌来,马大娘后背的冷汗被风一激,凉飕飕的,却也让她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来时路上还抱着的那点微末念想,儿子能在京城名师指点下,同窗砥砺中,考个功名,光宗耀祖,此刻被这冷风一吹,再看身边儿子那副畏畏缩缩,烂泥扶不上墙的怂样,像被戳破的皂角泡,“噗″地一声,彻底凉透了心。
马聪也彻底蔫了,京城这富贵地,哪里是他这种人能混的?他扯了扯马大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