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等玦儿醒过来,假如他还要去那会所,你就把车撂我这儿,日后不许他去了。”
小张怔了怔,忙点头,“软,好嘞。”
“只是,这事怎么和尚怀交代?”
林老爷子哼一声,专断道:
“交代?他还想要什么交代?不过是来了洪城不到两个月,就被那帮混账带坏了。等我死了,赶紧把他送回省里去,省的我天天替他操心。”小张忙道:“可不敢说这种话,林少爷许是怕您老人家不舒坦啦。”“不舒坦?"老人的面上闪过一丝惆怅,“他要真有这份心,就赶紧给我找个孙媳妇,天天跟个下九流的混混似的,说出去真是给老子丢脸。”小张点点头,默默地替林尚怀把卷了边的被子盖着,不好对这家人说些什么。
他在林家的时间久了,也不是笨人,自然能看得出林家光鲜亮丽之下的暗涌。林家老爷子身体不好了,膝下的一双儿女却都不怎么上心。年少时被林老爷子伤了心的女儿早早移民到国外,和林家断绝往来。而林老爷子的儿子林家庆,怕也是对他惧怕有余亲昵不足,只盼望着林老爷子尽早过百年,好叫林家变成他的一言堂,更别提林老爷子那一大帮子兄弟姐妹了。这一家子里,也就林尚怀一个,算得上是自小在林老爷子眼前长大的,不怕他也不敬爱他。
自从来了洪城,更是成天给林老爷子惹麻烦,偏生林老爷子却甘之如饴。可有时候,孩子不是这样管教的。
没有父母的关爱,也没有长辈的鼓励,林尚怀长到这么大,跟个野孩子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小张急忙心中呸两声,他真是胆子大了,都敢置喙雇主了。林尚怀再怎么样,那也是林少爷,和他们这种穷苦出身的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正想着,小张抬头往病房外看了一眼,脸上一惊,忙提醒道:“老爷子,家庆哥来了。”
身后还跟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正不情不愿地被拽着手腕,朝病房这边走呢。
小张盯着那女人思索一刻,恍然想起这便是昨天那个,将林少爷关在包间里,被指为心思深沉的女服务生。
齐穗厥着嘴,手腕被攥得通红,心中像是打鼓一般不安地跳动着。她委委屈屈地想着,分明就不是她的错,为什么陈平哥要指着她骂?而且那个什么黄老板,一看就不是好人,说什么她要去享荣华富贵了。齐穗自顾自地把脚步踩得踢踏响,把自己的蛮横发挥了个十成十,只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场一-那个什么来着?
烘闷宴!
要把她这只小黄牛烤成烤全牛!
当然,最坏的还是林尚怀!
也不知道他是吃错什么药了,偏偏要在身体不好的时候洗冷水澡,还一洗就是四五次。
湿哒哒黏糊糊的衣服统统粘在她身上,又闷又热,还非要把头钻进她怀里,委屈巴巴地让她摸摸头,又不是真的三花猫!害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几个凶巴巴的大汉前前后后地包围着,像个犯人一样上了车,生怕他们真的要把自己做成菜。都怪!林尚怀!
她不高兴地低着头,对着地板做出各种恼怒的表情。身边阴沉着脸的男人更是对她呼来喝去,在车上的时候像审问犯人一样,一个劲地问她的幕后主使是谁?
齐穗被吓坏了,一个劲地说自己的幕后主使是小咪,那男人便问小咪是谁,她说是会所门口的一只三花猫,男人的表情便肉眼可见的冷。她哪里说错了?
就是小咪!
林尚怀和小咪一个样,要她摸摸抱抱的,那她的幕后主使不就是小咪吗?“进去之后,诚心诚意地给老爷子道歉,你对我玦儿做的事情,林家是不可能原谅的,但假若你可以作证是黄三儿害的玦儿,我可以考虑考虑保下你。”男人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
但很可惜,齐穗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只抓住了林家庆的第一句话,咬着嘴巴问:“为什么,我要给老爷子道歉?”
她甚至都不知道老爷子是谁,但是她知道一件事,于是她也就问出口了一-“你是林尚怀的爹吧?他生病了,为什么要给老爷子道歉?不应该是给他道歉吗?”
这话问得林家庆哑然,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已然走到了病房门口,小张从里面打开门,一脸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个“心思深沉"的女人,不满道:“家庆哥,你带她来干嘛?”
林家庆推开他,道:“来给老爷子道歉。”病房门打开,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熏得齐穗倒退一步,林家庆却以为她想逃跑,推着她的肩膀硬生生让她踉跄着走进去。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上面躺着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林尚怀,脸上高热的潮红已经消退,眼下只剩下苍白脆弱的神情,这副模样比之他从前的嚣张不驯顺眼多了。
旁边还坐着一个脸上皱巴巴的老头,看起来年纪很大,却仍旧精神霎铄。那老头拿着拐杖敲敲地板,低沉道:
“往这看!”
齐穗闻言,心里暗暗切了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挺起胸膛。反正都在这里了,是杀是剐随便他们!
“看到了!”
林老爷子看她这副态度,被气得咳嗽两声,拐杖差点被他挥成鞭子,“什么玩意看到了!我是让你看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