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
送亲队伍进入宁城,下榻林家别院。
翌日,夏衍登门拜访。
“宁城,比预想的还要热闹啊。”
刚一见面,原先不苟言笑的林远山,却是不吝对夏衍的赞赏,“照这个势头,怕是用不了几年,乾宁郡就可与雍国本土比肩了。”
想到去年刚见面时,谁能想到,会是如今这般光景?
虽只过去一年,宁城,包括夏衍自身,变化之大,都令人恍惚。
“其实也没做什么。”
宁城能取得如今成绩,主要还是借了难民潮的势,一切都是顺势而为。
“能因势利导,知人善用,本就是对封君的最高礼赞。”
林远山虽是武将,到底家学渊源,话锋一转,“反倒是林映那小子,还是太过稚嫩,这么快提拔到县令位置,就怕遭不住。”
他之前还想让林映在县丞位置上多历练几年。
而夏衍对林映的提拔并未知会林家,当然林家也无权干涉。
这个人情可就欠大了。
“这次前来,一是护送清玄,二则也是道谢。”
林远山取出一锦盒,里面足足装有二十枚宝药。
“这,万万不可!”
夏衍哪里好收下这等贵重赠礼。
“别家都收了,林家自也不能搞特殊。”
林远山却是态度坚决。
“那也用不了这许多。”
张家都只收了十枚宝药,何况林映。
“正因如此,才更要收下。”
林远山却自有一番说法,“就当是林家大房的一片心意。”
作为父亲。
林远山嘴上对林映多有贬斥,实则十分关心其前途,不惜为其铺路。
夏衍能因为林映是林家子弟而格外对其恩厚,不仅没收取一枚宝药,还率先将林映提拔到县令位置,这自然令林家欣慰。
可也正因为此,林家不能不对此有所表示。
不仅如此。
还要更丰厚些,以堵住外界的悠悠众口。
林家不差事!
大婚之前,夏衍是无法跟清玄见面的。
拜见林远山之后,便起身告辞。
三天后。
平原君夏昭代表雍国公室抵达宁城,于驿馆下榻。
夏昭乃雍太公长子,雍国公大哥,封地位于镜州境内,因着同时担任九卿之宗正一职,常年在雍城居住作为雍国开拓的第一个州,镜州早已被雍国吸收同化。
镜州封主跟地方藩属无异。
既无内忧之患,也无对外开拓之潜力,生活极为安逸。
乃是雍国公室子弟就藩首选。
镜州境内,至今仍有十几座县域属于“无主”状态。
说白了,就是雍国公室专门为子孙后代特意留下的自留地。
到了夏衍这一代,唯一在镜州境内就藩的便是大公子夏衡,其母赵姬刚被晋升为美人。
二公子夏衍意外选择就藩天南郡,想要开拓南疆。
三公子夏徇早夭。
再往下就都还未到就藩年限。
“大伯!”
对于夏昭这位大伯,夏衍并无什么好感。
当初商定夏衍封地时,身为宗人府宗正的夏昭,在其中可没起什么好作用,甚至还提出让夏衍就藩天南郡。
如今世易时移。
夏昭虽为宗正,封地却只一县之地,如何能跟如日中天的夏衍相比?
“贤侄风采依旧啊。”
相比夏衍的冷淡,夏昭可就热情多了。
夏昭这一代,还能算是正儿八经的公室子弟。
到了他儿子这一代,已然算是公室旁支,跟夏衍这位公室嫡子完全无法比拟,将来说不定还要仰仗夏衍这位族兄。
自是要趁机修复,乃至拉近彼此的关系。
才刚聊了几句,夏昭就急不可耐道:“贤侄,你堂弟也到了就藩年纪,想在乾宁郡某个县令差事,能否安排一二?”
“十五枚宝药。”
“什,什么?”
夏昭一脸诧异,“都是一家人,也这般见外吗?”
“乾宁郡下辖十五县之县令都已赴任,正因着是一家人,看在大伯面子上,我才格外破例。大伯还待如何,莫不是连十五枚宝药都舍不得?”
夏衍可不是什么老好人。
还挺记仇。
“咳,这个…”
夏昭被怼的面露难色,他虽是公室子弟,又顶着宗正名头,看着风光无限,可真要论内里的底蕴,莫说四大门阀,就连三大氏族都比之不及。
说到底。
夏昭这一支,最多也就是个新生世家豪族。
如若不是顶着公室光环,单论家底,甚至都未必比得上郡一级的世家。
富庶的只是公室。
不独夏昭,四大门阀,三大氏族,除了主干嫡系子弟,旁支同样落魄,大都不过只是依附于主家的附庸而已。
“真就一点情面都不讲吗?我可是你大伯。”
“大伯莫不是在说笑?”
夏衍连老登都不怕,何况区区一个平原君。
“你就不怕我在婚礼上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