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也不合适,楚黎便没让袍来。“路滑,下山要小心。"明菩不再问,含笑摸了摸她的脸。“知道啦,菩姨再见。”
楚黎正要走下覆雪的石阶,明菩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清晰平静:“黎黎。”
她驻足回首。
明菩朱红院门前,澄洞悉世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笑容悠远欣慰:“看到你这样,真好。你能…挣脱命盘里的枷锁束缚,我很高兴。”楚黎怔了片刻,同样笑起来。
枷锁、束缚……之前,她以为那些生来就缠绕她的沉重命运,至死都无法摆脱。
冷冽的风吹起细雪。
脚下的石阶有些湿滑,红线游动,清扫了积雪。楚黎脚步轻快地下山,山风卷着细雪扑在脸上,她慢吞吞拉起围巾。才转过一个稍显陡峭的弯道,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了立在坡道下方的身影。高大身影撑着一把黑伞,安静伫立在那,纷乱雪花在漆黑伞面上无声聚积又滑落。
在灰白色的雪幕背景中,袍的存在格外清晰。观楚平静地迈步,拾级而上。黑伞向前倾,将飘向她的雪片遮去。“你怎么来了?“楚黎抿唇一笑,“不是让你在咖啡厅等吗?”袍自然地牵起楚黎的手,伞面遮去风雪。
“下雪了,想你。”
这两句话没有任何关联。但怪物的想念,本就不需要理由。他们脚下踩着薄雪,下山的路被细雪模糊。望着身侧的存在,楚黎的心微微颤动。
挣脱命运后,没有既定路线的人生,如同这场没入茫茫雪雾的下山路,眼前除了一片混沌,谁也不知道延伸向何方。未知本身就意味着脱离掌控,但也正是这份未知,才蕴含了打破樊笼的、名为希望的可能。
这样也很好。
楚黎轻轻回握了一下那只手。
大
除夕前一天,楚黎和观楚开车去了市郊的归山公墓。天气难得放晴,没有风,雪后的天空格外安静。楚黎弯腰将三束新鲜的白菊轻轻放在并排的墓碑前。墓碑上镶嵌着父母以及姐姐的照片,黑白照片望着来人,都带着笑容。楚黎站在墓前,沉默了片刻。冷风吹过,鼻尖有点泛红。“爸妈,姐姐,又要过年了,我来看你们。"她神情温柔,伸手拂去照片边缘的浮尘和枯叶碎屑,“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我。”观楚站在一步之外,一直停留在楚黎的侧脸,安静不语。他并不理解人类这种对逝者的凭吊方式,刻在石头上的名字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但他能感受到楚黎的情绪。
楚黎的手指在楚悠那张过于年轻、灿烂的笑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眶发酸,又被用力压了下去。
“小学的时候过年…”她轻声开口,像是说给墓里的人,又像说给身旁的怪物听,“爸妈总会带着我和小悠,开车去外滩跨年。她不喜欢去观景台,一定要去外滩上,那里人多得不得了,有时候挤得走不动。"她的唇角浮现浅淡笑意,“小悠身体不好,怕冷,很喜欢把冰凉的手塞进我后领里。爸妈会夹着我们挤去靠前的位置,等着倒数…
“她会对着烟花许新年愿望。“楚黎的声音很轻,“我知道,她每年许愿的都是家人健康,自己也健康。可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沉默望着楚悠灿烂的笑脸。一只温热的手触碰她的手背,然后将她包裹。楚黎侧过头,对上袍沉静的眼眸,情绪也被那浓黑瞳仁吸纳了进去。她翻过手掌,反握回去。
“都过去了。“她扬唇一笑,“走吧,回去过年。”大
次日除夕,临近傍晚,逐渐有烟火在天空绽开。快到饭点时,观楚从衣帽间里拿出羊绒大衣递给楚黎。“黎黎,今晚出去吃。”
楚黎有点意外:“出去?去哪里?"她抬眼看了看窗外渐浓的暮色,年三十的街头大多数是急匆匆赶着回家吃团圆饭的人。“跟我来。“袍将人牵起。
楚黎满腹疑问换上厚外套和围巾,跟着袍来到地下停车场。观楚按下车钥匙,后座的车门锁应声弹开。缤纷的色彩挤入楚黎的视野。
一捧带着春日气息的花,配色缤纷。
她怔在原地,下意识望了池一眼:“……这是?”“送你的花。"观楚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视线却紧锁在她脸上,不放过任何一点表情变化。
观察出她刹那的惊喜,他满意了,将人推进副驾驶座,发动了车子。迈巴赫停在一家米其林星级的西班牙餐厅外,衣着笔挺的侍者引着他们入座。餐厅里布置得极有节日氛围,精致的餐具,跳跃的烛光,桌上还点缀着红艳艳的冬青浆果。
这家餐厅味道不错,但更令楚黎意外的是餐后活动。观楚没有直接带她回家,递出两张电影票一一最新上映的贺岁档电影。她有些哭笑不得,这种电影不是她爱看的,观楚也不会喜欢看人类的影视作品。
于是很快猜到,他一定是上网查了攻略。
大概是追求攻略、情侣约会攻略之类的。
但买都买了。
他们双双出现在挤满人的电影院。
爆米花甜香填满每一丝空气,屏幕上演着温馨吵闹的剧情,旁边坐着亲密依偎的情侣或家人,还有追逐打闹的孩子。红线与触肢默契地伸出。
吵闹的孩子们像被按了消音键,全场老实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