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装疯
狱卒仍是犹疑，他虽是初次见这个新入大理寺的女仵作，但这段时日听的关于她的传闻已是不少，知晓她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眼判官，而今又极得顾大人看中，他是万不能得罪的，但若是开了门致使她受伤，这样的罪他更是承担不起。
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她柔声说道：“无需担忧，后果我自行承担。”狱卒脸颊微抽，讪笑地说：“多谢姑娘体恤，我这就为姑娘开门。”沈卿尘与高谌一前一后进入囚室，杜明像是毫无所觉，依旧以额头撞墙，声音不大，但在寂静如死般的狱中却是清晰入耳。在石几上坐下，沈卿尘身体稍稍前倾，看向背对自己的杜明，说道：“我知你并非真疯。”
此一言令杜明撞墙的动作稍停，但也只是一瞬便继续撞上去，若非沈卿尘观察仔细，定然会看漏。
她唇角微扬：“你与朱大膘相识已久，他的过往你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你若坦言，我可向大人求情，赦免你协助凶手杀害朱大膘的罪责。”此言一出，不只是杜明不再撞墙，便是高谌都诧异望向她：“你怎知他与凶手共同作案？”
“昨日发现那截手指后,我们曾问过他前日夜里发生的事，他只道那日他不知为何特别困乏，连记忆都十分模糊，这让我们猜测他可能中了迷香之类的药物，但他又说夜里曾听到猪叫，试想，一个中了迷香的人怎会在夜里听到声响?“原来如此。”
杜明不再撞墙，但依旧面朝墙壁安静坐着。“另外，我们在给他看那截断指时，他立刻想到那断指与猪有关，我当时只以为是他机灵，之后我们只说怀疑他杀人，他却立刻说出是有人陷害于他，并十分肯定是朱大膘，此为有意将我们引去朱大膘家中，说明他早已知晓朱大膘已死。”
高谌恍然大悟，看向沈卿尘的目光中尽是敬佩。“姑娘聪慧。"杜明忽然说道，“可这也只能证明我知晓朱大膘被杀，如何能证明我协助凶手？姑娘既是神眼判官，当该知晓给人定罪要证据吧。”说着，他慢慢转过身来，凌乱头发下的额头血糊糊一片，一双眼睛却是泛着精光，十分警觉的望向二人。
“你果真是装疯。“高谌警惕地盯着他，稍稍上前两步，挡在二人中间，以防他突然攻击。
“哼！“杜明冷哼一声，丝毫不惧地随意靠在墙壁上，“真疯如何，装疯又如何？没有证据你们也不能将我定罪，莫不是堂堂大理寺要屈打成招？”“嗯。“沈卿尘轻轻点头，同样十分随意说道，“我眼下的确没有证据，但屈打成招也未尝不是办法，更何况，只是打你一顿罢了，毕竞案子你也做下了。”没成想她竞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杜明大感震惊，表情扭曲地瞪着她。高谌没忍住低头抿嘴轻笑，斜眼看着沈卿尘，他也着实没想到看着冷淡淡的她竞会说出这样的话，原以为她只会一板一眼的按规矩行事。沈卿尘也不愿与他多费口舌，起身便走，高谌立刻在后面跟上。看他们要走，杜明面色扭曲难辨，心中更是纠结万分，他不知自己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是否能保住性命，但他也听闻大理寺卿顾西辞心狠手辣，惯常使用残忍的刑讯逼供手段令犯人屈服，若真用了刑，只怕他也撑不了太久。若真如此女子所说，自己将所有事坦言，还能获得一线生机，那便是好的。心中仍是纠结万分的未能下决定，见他们马上便要锁门离开，便嘴比脑子更快的出了声：“等等。”
沈卿尘不过刚转过身迈出一步，闻言只微微偏头看他，杜明神色一阵尴尬，又被她那双明亮仿若可看透人心的眸子注视，高大的身躯不由缩了缩。“若我说出我所知的一切，姑娘当真可令我免除帮凶之罪？”杜明并不知他所犯之罪究竟是何等级，又会被判什么刑罚，心中没底，又为保平安，便不敢轻易开口泄露丝毫，这才装疯卖傻，祈望能躲过这一劫。沈卿尘这才转过身，隔着栅栏看着他：“若你所言非虚，所犯又非杀人之罪，自然安全。”
杜明方才的强硬态度一瞬便消了个精光，身体微微前倾，急切说道：“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没有救他罢了。”
狱卒重又将挂上的锁拿下，打开牢门令沈卿尘与高谌进入。杜明松口气，双肩跨下卷缩起身体，如孩子般靠在墙边，声音弱弱地说道：“我虽是朱大膘的朋友，但对他也不甚了解，我只知他虽是京城人士，却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游荡在城里各个角落混吃混喝，在城里大小茶肆、酒馆赊下不少账，整日如过街老鼠般被债主追债，我与他相识也是偶然，我记得那是十年前的冬日，那一日我心情不畅，多喝了些酒，竟醉倒在路边，若非被恰好路过的朱大膘所救，我不是冻死路边，便是被金吾卫的巡使给抓了去，所以，自那之后他便跟着我学起了杀猪。
“论起来，我还是他师父，他这人于杀猪一途竞还是个有天赋的，不过二年便出了师自立门户，只是他这人极为吝啬，常缺斤少两，开门店七年来客人是越做越少，欠我的那些银钱七年都未能还上。”高谌听罢却是疑惑问道：“他既是欠你银钱，你又为何对他见死不救？他无亲无故，若是死了，你那银钱岂不打了水漂？”杜明神色间隐隐有些犹疑，片刻后一咬牙说道：“他死的前一日曾找过我，将欠下的银钱都还了，还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