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挑衅
方才说完,肉铺老板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抬起头说道:"昨夜小人入睡后不久,曾听到猪好一阵乱叫,似是被什么惊到了,该、该不会便是在那时扔、扔进来的吧。”
说至后半句,他的声音低了不少,显然不大确定。“以前可有过此种情况?“沈卿尘问。
“自然也是有的,但多数都是被突然闯进猪圈的耗子吓到,小人昨夜也依旧是以为被耗子吓到,所以未曾理会,现下想想,昨夜那叫声比往日要久一些,好似被什么追赶一般。”
肉铺老板皱眉回忆:“说起来也是奇怪,小人平日里睡眠不大好,特别容易惊醒,昨夜却困倦的厉害,脑袋沉甸甸的,今日再想昨日做了什么,竞是模模糊糊好似蒙了层纱,总也想不大起来。”
此言一出,沈卿尘心中已是明了,说道:“那朱大膘住在何处?”见自己的嫌疑洗清,肉铺老板松了口气,动作都利索了,指着外头说:“就在不远处,若大人们想去,小人这就带路。”说着话,人已经快步朝外走去,生怕这杀人的罪名又落在自己身上。沈卿尘随后跟上,顾西辞在后吩咐两名衙役留下搜寻,才又跟着出门。自肉铺出来往左走,过一间茶肆,一间杂食店便又是一间肉铺,老板瞧见门竞是关着的,疑惑道:“平日里他为了与我抢生意,总是早早的便起床开门,今日怎到了这时还关着门?”
说着话,他便上前用力捶门,边捶边喊:“朱大膘,开门了,太阳晒屁股了竞还在睡,你客人跑光了。”
沈卿尘转头看一眼顾西辞,见他同自己一样面有忧色,又见肉铺老板将门捶的震天响都不见人来开,隔壁杂食店的老板拿着抹布边擦手边说:“别敲了,今日也不知为何没开门,怕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出事了?“肉铺老板十分惊讶。
杂食店老板面色一僵,随即不高兴道:“我哪知道?昨夜他家那猪疯了一般的乱吼乱叫好一阵子,吓的我儿子也是好一阵哭。”说完,他便愤愤地回去了。
顾西辞稍稍偏头,身后衙役立刻会意,上前用力一撞,只听咔嚓一声门便开了,有些腐朽的门栓断作两截,众人进入屋内,不大的屋子里摆放桌案,秤钩,铁架等一应器物,左侧后墙开一扇小门通往后院。小门一开,众人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肉铺老板更是吓的连声"哎呦”,险些便要拔腿跑了。
沈卿尘先一步踏入院中,顾西辞随即跟上。院中横七竖八躺着的十几头猪,皆是七窍出血,皮毛泛着淡淡紫色,早已没了半点气息。
“皆是中毒而死。“沈卿尘小声道,眉心却是紧蹙地转头看向别处,这一看便瞧见一头猪的身下好似压着什么,她立刻起身走过去,果真见一头肥壮的猪身下竞是压着一个人,“过来帮忙。”
两名衙役合力将这头重达两百斤的猪移开,便露出压在下面的人来。“啊!"肉铺老板一声惊叫坐倒在地,手脚并用的往后挪,尖利着嗓子高声嚷:“是朱大膘,死了,他竞是被自己的猪压死了,报应,一定是报应。”沈卿尘并不理他,先是探了鼻息,而后又摸了颈脉,摇头道:“死了。”郭放一惊,连忙蹲下一起查看,待验看过全身后说道:“尸僵已经出现,但尚未发展至全身,死亡时间该是在三个时辰内。”沈卿尘点头赞同,随即摸向死者头部:“头骨,全身各处骨骼皆有断裂损伤,脖颈、腰椎、大腿、小腿多处骨折,他该是被这些猪踩踏而死。”“报应,报应!”
近八尺的壮硕大汉竟是坐在地上抱头哭喊,又忽然爬起身,竟是连滚带爬的往外逃去。
顾西辞微微偏头示意,立刻有两名衙役跟上去。沈卿尘一心扑在案子上,无暇他顾,她起身走向后墙的一排的五个猪圈,靠外一侧的围栏已被踩踏的破烂不堪,里头也是泥雪裹着粪便,脏污凌乱,臭气熏天。
她浑不在意,只拿衣袖挡了便要进去,郭放恰好在此时转过头,忙上前说道:“师父,这里头脏污的很,您要看什么吩咐我便是了,不必您亲自进去。沈卿尘已提步踏入,绣鞋上精致的缠枝莲纹没入污浊泥泞之中,她神色未改,只轻拢袖口道:“验尸推案之人,最忌嫌脏惧秽。这衣裳鞋袜染了污糟,不过濯洗便可如新。可人命若枉送了,那便是再不能起死回生。“她抬眸望向左侧半人高的石墙,嗓音渐沉,“若因畏惮污秽之气,便不肯为这些横死之人伸张冤屈,教他们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闻言,郭放面上不由显出几分愧色,面前的姑娘不足双十年华,本该坐在窗明几净的闺阁内,手持绣花针、团扇柄,现下却要沾染尸骸秽气,偏生她神色从容,说出来的话更是字字如金石坠地,竞比他这个在衙门当差多年的老手还要通透。
他不由低头苦笑,自己当仵作这些年从未想过能为案子提供多少线索,只想着验了尸便算完了事,何曾想过为死者伸冤?如今听她一席话倒像是被点醒了一般,胸口莫名堵着一口浊气,不上不下的梗在那里,堵的心慌。“师父说的是,是我想窄了。“说着话,他也一步踏进泥污里,却因太用力,一脚下去竟是将泥污从脚底挤了出去,不偏不倚,恰好溅在刚刚站定的顾西辞衣袍下摆。
顾西辞”
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