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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1 / 5)

第27章第27章

李衡召来王府长史,以一种“我不过是发现了个可用之才顺便提拔下"的随意口吻吩咐:“前日来的琴师沈明夷,于琴之一道,倒有几分真见识,非寻常伶工可比。本郡主近日欲静心研习几卷古谱,府中原有的乐工总不得要领,不堪使唤。”

李衡摆弄着手中玉环,随意开口:

“念他尚算恭敬勤勉,又通几分文墨,可堪一点微用。便擢他为文林郎兼任乐博士,专司本院琴事及书房陈设文玩诸雅务,随侍左右待诏弹琴。月俸按例支取。”

“记住,只在内院听用,外间宴乐一概不许他插手!莫辱没了这′博士’二字。去吧。”

王府长史有些惊讶,他们这位郡主倒从未做过这种事情,难不成这沈明夷真有些本事,倒教郡主为之侧目?

不过他依然点头称是,毕竞郡主的要求并不难做到,而且正九品下文林郎,是唐代流内官最低一阶,根本就是小人物,又只侍奉郡主,他抬抬手就给安排了这简单的人事变动不会有任何影响,沈明夷依旧是仆役阶层,只是从“等外伶人"变成了“微末小吏”。

时间慢慢来到了九月,长安城的风言风语如湿热的霉菌般滋长,圣人与贵妃的恩宠佳话变了味儿,边境隐约的烽火消息更像无形的绳索勒紧了繁华的咽喉。宁王府内,李衡愈发懒得出门,像是将自己封闭在风暴来临前的最后堡垒。烦躁成了常客,常伴案几。

比如今日,堆积的文书让她胸中郁结,烦躁得要命,她看着旁边摆放着的冰块,并未觉得有多凉爽,仿佛连墨汁都凝固了。沈明夷如同无声的影子,在她眉峰微蹙的刹那便已靠近。他取过冰冷细腻的松烟墨,滴水,指尖捏着墨锭,动作沉稳一丝不苟地画着圆,不疾不徐。灯下,他苍白的指关节绷紧发力,透出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那“沙沙沙"的研磨声在陡然寂静的书房里,清晰得如同刮擦在骨头上。李衡心头那根弦被这研磨声猛地一拨,火气“噌"地上窜。她烦躁地抬眼,一句斥责几乎要脱口而出,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一片专注的低垂的侧影里。灯影勾勒着他的下颌线,线条冷硬;突出的喉结随着研磨的细微动作,不自觉地,极其缓慢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李衡:……“好一个勾人的……

斥责瞬间冻结在舌尖,卡在喉咙里,化作一股莫名的燥热直冲耳根。她猛地低下头,攥紧毫笔,几乎是凶狠地在文书上划下一个重墨的朱批,指尖却不由自主地细微颤抖。

心头那个恼人的念头更清晰了:这个闷葫芦,是不是在借这研墨,用这刻板的姿态,对她进行一种无声的,她竞有些招架不住的撩拨?那研磨声分明就是某种事前的试探……

“弹首曲子。"李衡声音微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更像是在驱赶某种不自在。

沈明夷停手,墨锭落在砚台边缘发出轻响。他沉默地净手,取琴,端坐案前,动作流畅却透着一种疏离的恭敬。

琴声起。

这一次,他弹得格外“规矩"。指法标准,音符清晰,节奏平稳得……近乎敷衍。没有任何情感的起伏,没有一丝他惯常在暗夜倾诉的激流或共鸣。平稳得像一片死水,完美地应和着长安城沉闷得令人窒息的气氛。磨人的已经钝了的锯子一一李衡精准地找到了这感觉。这琴声就是在无声地锯割着他们之间那些微妙的,心照不宣的东西,试图将她重新推回冷冰冰的主仆关系。

她心头憋着一股气,被这规矩琴声激起的。一曲终了,琴声余韵都带着令人抓狂的寡淡。“郡主,可还要再听?"他抬眼询问,声音平稳无波,目光也沉静如水,只有微垂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李衡赌气般地盯着他那双深潭似的眼睛,一个字像箭矢般射出:“要!”指尖拨动。又是那首曲子。

同样标准,同样平稳,同样寡淡。一遍,再一遍……单调的重复变成了一种变相的折磨,一种无声的对抗。空气黏稠得如同胶质,琴声是唯一搅动的东西,但每一次搅动都带来更深更沉的重压。李衡唇角紧抿,眼神锐利如刀,刮在他低垂的眉眼上,他一丝不乱按弦的指节上,他似乎坚不可摧的平静面具上。

忽然,那紧绷的唇线弯起一个弧度。不是温柔,是狡黠而危险的亮光,像终于窥见了坚城下那条不为人知的暗道。

“沈明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打破了琴声循环的牢笼。琴声戛然而止。

沈明夷的手指还按在弦上,他缓缓抬起头,迎上她那带着探究和某种胜利预示的笑容。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晦暗不明,但深处似乎有东西在谨慎地翻涌。“郡主请讲。"声音依旧平稳。

李衡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慵懒地撑在案上,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下颌,目光像欣赏稀有瓷器般在他脸上流连,故意拉长了调子:“明夷……这名字么,端是端肃,未免太过板正无趣了些。”

她故意停顿,欣赏着他眼神深处那抹越来越浓重的震惊。书房里只剩下窗外微弱的虫鸣和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明夷为昭',日入地中,光明隐退……此等卦象,幽暗沉郁。"她的笑意加深,眼底锋芒毕露,如同猎人终于扣住了扳机,“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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