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宫都动了。
宫女,太监,大内侍卫来回穿梭。
朱元璋从马天那里学来的法子:灭鼠,消毒,有症状的隔离等。
所有人,都带着面巾。
朱元璋背着手站在乾清宫阶前,脚下踩着刚撒的生石灰线。
也是马天传授的法子,用石灰混着雄黄粉画出的防疫边界。
各宫太监带人挨个掀开排水沟的石板,时不时传来尖叫:“这儿!”
铁网兜住的肥鼠还在蹬腿,暗红血珠已从鼻孔渗出。
淑妃宫的嬷嬷们抱着被褥疾走,麻布面巾泛着醋味。
偏殿里传来瓷器碎裂声:“本宫只是咳嗽!”
李淑妃愤怒的抓破了门框,却被两个戴着艾草香囊的宫女架住。
廊下太医颤声宣读圣谕:“凡发热者,即刻移居西六所。”
奉先殿前架起十口铁锅,蒸煮着垂帘,窗帘等。
户部小吏捧着《防疫录》嘶吼:“按照院使的法子,衣物需沸煮两个时辰!”
午门外,五军都督府的兵丁正用草绳圈出三条通道:左道进石灰车,右道出秽物桶,中间铺满烈酒浸泡的棕毯。
朱标疾步穿过,听见宫墙角有人啜泣。
是个偷藏药草想卖给药商的小太监,此刻正被按在刑凳上灌解毒汤。
朱标皱了皱眉,没有上前。
他快步来到朱元璋身前,禀报东宫的情况。
朱元璋听了,松口气:“东宫没有人有症状,这是好事,允炆和允熥都还小,一定不能大意。”
朱标眼中闪过痛楚:“父皇,放心吧,吕氏带着他们。”
朱元璋欲言又止。
他知道,朱标还在为皇长孙病逝自责。
……
戴思恭急匆匆的从宫外进来,面色凝重。
他刚刚排查回来,手里捧着最新《鼠疫图》,禀报:“陛下,北城七巷、南市口、燕王府后巷,共三十九人颈生黑斑,臣已把他们隔离。”
朱元璋和朱标面色剧变。
这说明,鼠疫真的来了。
“接触者,也隔离了吧?”朱元璋问。
戴思恭颔首:“按照……马郎中的法子,臣做的细致,不敢大意。”
“很好!”朱元璋面色稍缓,“也是天意,你去找了他。”
戴思恭继续禀报:“臣判断这鼠疫尚在初级阶段,还未传播开来,有了马郎中的办法,应该能遏制住。”
朱元璋缓缓点头,心念电转,挥手下令:
“五军都督府即刻调三千兵卒,全城捕鼠。”
“应天府尹带衙役沿街鸣锣,宣布‘户不出坊’禁令,违者充入石灰场劳役。”
“工部连夜赶制五千面桐油布口罩,绣锦衣卫暗纹防伪。”
“户部开常平仓取绿豆万石,配马郎中药方熬‘解毒汤’。”
“刑部设防鼠疫刑台,对隐瞒病患者启用‘蒸刑’,绑于沸药锅上熏蒸。”
“光禄寺停止所有宫宴,御膳房改供蒜醋拌冷淘面。”
“僧录司选百名僧人,在隔离区诵《药师经》超度病亡者。”
朱标和戴思恭一一记下。
戴思恭正要退下,被朱元璋眼神示意走到一边。
“济安堂那孩子,你对谁都不要提起。”朱元璋声音压得极低。
“臣明白。”戴思恭颔首。
朱元璋一笑:“既然你和马天认识了,以后尽管去找他。”
戴思恭躬身拜:“马天医术,远比臣高明。”
“你要能把他引进太医院。”朱元璋摊手,“你说什么,咱都答应你。”
“臣尽力而为。”戴思恭一拜,急急退了下去。
……
坤宁宫也已沸腾如鼎。
二十余名宫女正用醋水擦拭雕花槅扇,青砖地上蜿蜒着数道雪白的石灰线,几个小太监抬着蒸腾的药桶穿梭其间,空气里弥漫着雄黄与苍术的苦涩。
马皇后绾着简素的圆髻,素色衣裙外罩着麻布围裳,正俯身查看刚捕到的竹笼。
“娘娘,陛下来了。”侍女玉儿提醒。
马皇后转身,看见朱元璋大步穿过庭院,左手攥着个青布包袱,右手提着个古怪瓶子。
“重八?”她迎上前去,发现丈夫眼底布满血丝。
朱元璋不由分说扯开包袱,取出块白色织物:“妹子,快带上这个。”
那织物用两根细绳系着,质地轻薄。
马皇后看着陌生布料:“此乃何物?”
她注意到布料边缘有细密的针脚,绝非宫中织造手法。
“医用口罩。”朱元璋压低声音,“马天说能隔……病毒,防鼠疫传染。”
说着便抬手要为她系上。
马皇后却后退半步,目光扫过周围忙碌的宫人:“还有富余吗?给这些孩子也戴上。”
“就五个!”朱元璋拔高音量。
见妻子蹙眉,他又放软声调:“那小子说,这东西大明做不出来。”
说着晃了晃古怪瓶子:“还有这消毒液,回家就得用这个净手,就不会传染了。”
马皇后眼睛倏然亮起,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