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向朱元璋解释:“老黄,戴院使是来和我交流医术的,但是,他现在得赶回去上奏皇帝。”
朱元璋没好气:“回去干啥?皇帝老儿可没病。”
马天面色严肃:“京城可能有鼠疫。”
他把刚刚诊断到一个鼠疫病例说了。
马天话音落下的刹那,朱元璋面色骤然绷紧。
这位平日总以“老黄”自居的魁梧汉子,此刻眼底翻涌着雷霆。
“鼠疫?”朱元璋不敢相信。
他冰冷的眼眸落在戴思恭身上,老太医脚下一个踉跄。
徐妙云昨日刚进过坤宁宫。
皇帝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像是看见最恐惧的噩梦正顺着宫墙阴影蔓延。
太医院使的官袍后背已湿透,冷汗顺着脊柱往下淌。
他掏出马天写的防鼠疫流程:“这是马郎中写的防鼠疫流程,我这就回去禀报陛下。”
“上奏?等你的折子送到通政司,疫鬼早把京城啃干净了!”朱元璋哼一声:“立刻调太医院所有人,去排查,去隔离啊。”
“老黄,哪轮到你发号施令。”马天无语瞪眼,“别耽误戴院使了,老戴,你快去吧。镇定,慌张容易办错事。”
戴思恭转身就跑,乌纱帽跑掉了,白发散乱如秋草。
朱元璋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起。
戴思恭当然是见过皇长孙的,那他刚刚见了朱英,会怎么想?
这老头,回去可别乱说。
看来,得召见他,让他保密朱英的可能身份。
……
马天看着朱元璋担心的样子,哼一声:“老黄,你着急也没用,万一有鼠疫,也得朝廷来应对。”
朱元璋却面色凝重,布满老茧的手指不自觉的抠着桌板。
“马老弟!”他突然抬头,眼白里蛛网般的血丝泛着暗红,“你说这鼠疫,会不会是老天爷看不过眼了?是天罚?“
马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说的因为皇帝杀戮过重?”
他看见老黄沟壑纵横的脸在抽搐。
这个总吹嘘在户部见过世面的老兵油子,此刻竟像个等待判刑的囚徒。
朱元璋死死盯着药柜上“悬壶济世”的匾额:“陛下这些年,确实杀了不少人。”
空印案,源于地方官员为应对户部审核,携带盖有官印的空白文书以修正税粮运输损耗的“潜规则”。
朱元璋认定此举为欺君贪腐,下令处死主印官员,副职杖责充军。
他还下令扩大严查,严酷处置导致大量地方官员冤死,甚至清廉如济宁知府方克勤亦遭牵连处决。
胡惟庸案则是一场清洗的巅峰。
朱元璋以丞相胡惟庸“谋反”为名,诛杀其九族,并借机铲除开国功臣。罪名从擅权、通倭到勾结北元不断升级,已有万余人被杀。
听到“鼠疫”,无情的皇帝此刻似乎也有些害怕,害怕那是报应。
“老黄你魔怔了?虽然我也觉得朱元璋杀戮过重。”马天摊手:“但是鼠疫杆菌通过鼠蚤传播,跟杀人有什么关系?”
边说边用铜勺在桌上画起传播链,用前世的科学来解释鼠疫。
朱元璋听着听着,双眼开始放光。
马天直接掀开药柜暗格,取出培养霉菌的陶罐,“看见没?这才是病根!”
罐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朱元璋的倒影滑落,像滴在画像上的泪。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也不知是被药粉呛到,还是胸腔里那块压了多年的巨石终于松动。
“所以不是老天爷发怒?”朱元璋正无意识搓着右手,问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马天哼一声,“他才不管你皇帝是不是个圣君。”
……
朱元璋感觉心中一个枷锁似乎解开了,脸上隐瞒一扫而光。
他豁然起身:“既然可能有鼠疫,咱得回去了。”
“老黄你急什么?”马天从从急救箱掏出五个口罩,“这个给你,戴的时候要捏紧鼻梁这条藤条。”
朱元璋拿着口罩,瞪大眼睛:“这东西,能不能多做些?人人都戴?”
马天白眼:“大明做不出来,我这只有这么些,给你五个。”
“马老弟,你是咱亲弟。”朱元璋凑近笑道。
不过,他脸上还是带着可惜。
马天看出他的可惜,教道:“若是没有口罩,可以用醋或者酒精湿了布,捂着口鼻。”
朱元璋缓缓点头,而后拱手:“咱走了。”
朱英抱着个奇怪瓶子小跑过来,瓶身还沾着新鲜的水渍。
“黄爷爷用这个!”少年踮脚把瓶子往朱元璋怀里塞,“马叔说这是消毒液,只有三瓶,给了戴院使一瓶,给你一瓶。”
老黄伸手接过,拇指蹭到孩子掌心一道结痂的划痕,那是前几日熬药时烫的。
他鼻子一酸,差点落下眼泪。
“哟,小郎中今日倒大方。”朱元璋晃着瓷瓶,听里头液体哗哗作响。
他故意板起脸:“上回你可是说咱是客人,你马叔才是亲人。”
朱英伸手拽住他腰间束带,这个亲昵动作让老黄浑身僵住,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