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宜乔迁。
姜家陇山新宅落定,炊烟初起,新灶开火,屋里屋外都添了人气。
五月十二,宜定亲。
媒婆携着重礼,上了李府门楣。
提亲、纳彩、过礼,规矩一样不少。
事定,喜帖广发,远近皆知。
六月初七,宜嫁娶。
姜家次子姜亮,迎娶李家长女李文雅。
宾客如云,酒席连摆三院五堂。
远有洛阳李氏宗亲亲至,近有凉州武备司校尉登门。
凉州都尉府、鹤鸣山天师府,亦有厚礼送至。
陇山县世族为之震动,姜李两家声望,一时无两。
六月初九,送罢宾客,收了残席,天边霞光正好。
新妇李文雅换了常服,一身素雅,随夫君一道回了两界村。
村里早张罗妥当,案桌重摆,酒菜滚热。
左邻右舍齐齐上门,男女老少端碗举箸,一边吃肉喝酒,一边笑着打趣。
说得最多的,还是那句老话:“新媳妇模样水灵,姜家这回是福气来了。”
姜亮夫妇立在席间,笑着拱手道谢,回礼也不含糊。
不是寻常糖果干点,而是一包包实打实的好药材。
皆是李文雅亲自从陇山带下来的,外头价高,里头货实。
两界村眼下家家练武,气血翻涌,正值最需调养之时。
李家又是凉州药材大户,若能一线牵通,这情分,便不是一朝一夕的买卖那么简单。
姜义与柳秀莲也都换了身新衣裳,立在老宅门前,笑迎四方。
目送来人、接话还礼,一张脸笑出了几分年轻时的风采。
不多时,刘家庄主也到了。
这一回却不止他一人,连那素日难得露面的刘夫人,也一同随行。
衣裳素净,神情温和,一出现在村口,便叫人群里慈窣声不断。
这般阵仗,已是给足了姜家体面。
姜义自然不能怠慢,笑声未起,人已迎到阶前,话还未出口,手便做了请势,恭恭敬敬地引了进去:“快里边请,屋里头坐得宽敞些。”
院中酒席正热,碗筷叮当,人声鼎沸,乡邻们推杯换盏,说笑声不绝。
只是席间人来人往,话头绕来绕去,总免不了几句打听:“姜家那大儿……可有婚配的打算?”言语笑语皆随意,心头盘算却实打实,嘴角一弯,眼风便飘向姜义。
姜义却是老油子一般,只拈起酒杯笑笑,不多答话,一句“随缘”,便将各路心思都挡了回去。独独刘夫人,不似这些嘴上闲话的乡邻。
她坐在席中,虽话不多,却牵着姜曦的手不放,眉眼和气,言语间却透着几分认真:
“这孩子好,水灵伶俐,瞧着就叫人欢喜。”
说着,竞将自己手上那只素玉镯轻轻褪下,顺势套在姜曦手腕上,语气温温:
“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而已。”
那镯子表面素净,不雕不琢,却玉色温润,灵气流转。
一看便不是寻常物什。
姜义在旁瞧得清楚,眉头微皱,眼见那镯子落在闺女腕上,便要开口让她取下。
可话未出口,便被刘庄主举杯拦了个正着,笑吟吟一句:
“娘们儿家的事,咱们这些大老爷们插什么嘴?来,喝酒。”
说得巧,笑得和,杯也举得恰到好处。
姜义心知这口推不过,只得笑着举盏作陪,一口饮尽。
几杯下肚,席间热意也浓了些,说话便带了三分真,两分意,一分试探。
话题兜兜转转,便扯到了各家的法诀传承上。
刘庄主先开了口,话不多,也不虚,只淡淡一句:
“贵府那一门呼吸养气之法,气脉通畅,久练不歇,自生精蕴。”
“棍法更妙,筋骨皆修,小儿近来与姜曦切磋,收获良多。”
姜义听着,摆手笑道:
“家传那点老路子,也就是糊口养身罢了,哪比得上你刘家底蕴深厚,代代有传。”
“尤其那修性一法,调息凝神,稳稳踏进意定之境……那可不是寻常人能摸着边的。”
这话,可不是单纯的客套。
家中修炼渐深,尤其姜亮走了一趟洛阳,见过几位所谓“天骄之子”,回来后,当作谈资评判过一番。姜义听了,便越发看得明白。
那“意定”之境,不是气血冲高便能踏入的。
靠的是心,是性,是一门真能安神定意、摒除杂念的修性功。
可偏偏,世间这样的法门,少得可怜。
多是藏于高门望族,传于宗派嫡脉,哪有轻易外授的理儿。
酒至半酣,话也投机,姜义便顺着话头,似有意似无意道:
“若真能把你家那路修性法,与我家这门呼吸诀合练,动静得当、阴阳互补,说不定还能冲破几分桎梏,来个一飞冲天。”
此话,上回是刘庄主抛的线,这回却是姜义亲自递了钩。
刘庄主闻言,只笑着抿了口酒,神色波澜不兴:
“只可惜,我家那门修性法,自祖上定下的规矩,不可外传。”
话锋一转,筷子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