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苦恼地挠挠头,似乎觉得这不太好形容,“就是冷静下来化干戈为玉帛,然后解怨释结,友谊长存。”
果然是胡话。
沈祛机闻言无甚反应,照旧低下头去继续方才动作。季姁有些无奈,合着她的手比她还更令人在意。“大师兄能不能同我说说,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第一?”少女一手托腮,往前靠了靠,一派洗耳恭听之态。沈祛机一顿,而后面不改色道:
“问这个有何用?”
为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话当然不能说,季姁睫毛微颤,转而浅笑道:“好奇嘛。我想了解大师兄,说不准我能帮上忙呢?"她鼓腮吹气,“无论大师兄照顾我是否出于自愿,在我这都是论迹不论心,方才又肯定大师兄不会伤我,我自然要回报。”
沈祛机捏紧锦帕。
论迹不论心么?
心为形役,又如何与其所表痕迹脱离开来?可是若不认可她的话,按行迹来看,此心又何能称之为形役?一种本能阻止了沈祛机深想下去。
他勉强回神,觉得她既然问了,他也没什么可遮掩的,毕竟他在剑道上从来不回避。
“你可知我为何修习剑道?"他淡然出声。“因为你是练剑的好苗子啊。"季姁不明白他怎么提这个,“大家都说你天赋异禀,长处自然要发扬。”
闻言沈祛机嗤笑一声,眸中情绪难辨。
“当然,就是不知道你自己喜不喜欢。“季姁很能察觉别人脸色,“只是之前瞧大师兄那么努力,以为你是乐在其中。”“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我把你变成了小鸟。”“自然。"季姁暗暗咬牙,心道他这话题跳跃的可真够快的。“月微宫流派众多,因而诸弟子除主修一派之外,向来不拘于此,还会学些旁的。“沈祛机将锦帕收回怀中,却并未放开季姁的手,反而驱动灵力,一股热流再次传遍季姁全身,“就像朝绯玉虽是符修,但同样对阵法有些研究;谢既习软剑,也会炼器。”
季姁点点头,不明白他提这些要说什么。
“那你可知我为何独修剑道一门?”
“天赋异禀,专精于此?”
“我当时同你说那符纸是朝绯玉所赠不假。“沈祛机自顾自地又将话题转回去,眸色凛然,“但符纸真正的作用时间本不应那么短,哪怕是任何一个对符有些了解的修士使用,都不该如此。”
“你是说……“季姁犹疑出声。
“与其说我主动修习剑道,不若说是剑道选择了我。”沈祛机眸色沉沉,瞧着夜空星辰明灭。
是从何时意识到的呢?太久了,早到他都记不真切。他在剑道上的修为一日千里,可只要尝试学习其他,皆如泥牛入海,难觅其踪。
就像是专门为剑道而生的容器。
季姁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是如何也想不到竟有这一层缘故,更没想到沈祛机就这么轻易地将这惊天秘辛告诉她了。
这不太妙,话本子里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但是眼前这人连死都不让她宣之于口。
自相矛盾的荒谬涌上心头,季姁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半晌才出声:“这就是大师兄要得第一的原因么?”
可是自己赢的是百晓大会,又不是仙门比武。“不尽然,只是从前有些不得见光的遭遇,习惯难改而已。”沈祛机语气不咸不淡,眸底却泛出凌厉的冷意,同那温润的表象截然不同,瞧得季姁心头一突。她知道这事不能再问下去了。她有些可惜,但沈祛机今夜同她说了这么多话,也并未随口编个理由骗她,已经相当令人惊讶。
因而她也不强求,总之来日方长,自己肯定有机会了解这些。同时她也有些后怕和佩服,自己今日相当于触及人家的往昔阴影,沈祛机竟然没拿她怎么样这是不是代表着,沈祛机已经开始在意她了?月色空蒙,施施然落得那清姿俊逸之人满身,犹如白玉雕砌,遗世独立。分明近在咫尺,却难辨远近。
“大师兄,你说……“她听见自己开口,问出一个极为莫名的问题,“在神界观月,是不是会离月亮更近?”
沈祛机闻声抬眸,却撞入一轮冰魄倒悬。
并非明月。
并非……明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