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无心可猜
月光泼地如水,人在月中,濯如新出浴。
少女肌肤胜雪,尽态极妍,若不是眉心花钿压着,仿佛顷刻便要乘风归去。眼瞳晶亮如两丸黑水银,期间可见天河倒影,即便满是得意,也得意的透明清澈,决计不会招人厌烦。
此情此景,,更接近于一场梦。
说来奇怪,沈祛机从不做梦。有人说梦是得偿所愿,一枕黄粱;也有谢既那般夜卧梦魇,难以解脱。此类种种,沈祛机皆无缘得知,只能根据书中所言模糊概括,要么是镜花水月、梨云梦远,亦或是魑魅魍魉,心结难消。他到底没做过梦,可眼见如此,无端冒出这样的念头来。无谓真实虚幻,仅凭心头直觉,朦朦胧胧地勾勒出一片无有乡。“你是不是笃定我不敢对你出手?”
沈祛机拧眉,语气疏冷。
“我这病秧子哪儿值得你亲自动手。"季姁丝毫不生气,手一摊,语气颇为不在意,“说不定哪天我就遭遇不测,到时候就不会在你面前碍眼了。”她这话说得相当轻松,并非是气话,简单陈述事实而已。好歹自小在医馆耳濡目染,季姁本身又是个相当看得开的性子,对生死没什么忌讳。这一点在仙界更为平常,虽说人人都想得问大道,但真正能飞升之人少之又少,因而其中相当一部分求的是延寿乃至长生。季姁自顾自地说着,低头给自己倒茶,不曾瞧见沈祛机闻言浑身一僵,敛了眉目后疏冷更盛,眸中漆黑难见光亮,不知在想些什么。彩云易散琉璃脆。
他无端想起来这不知何时粗略翻过一眼的诗句。为什么?凭什么?
为他剑道留下诸多困惑难解不说,连生死都不在乎,更何况他?是不是只有自己亲手结束这一切才能罢休?不,不该如此。
剑道不该如此反复,他也不该因一己之身将矛头对准无关之人。可是……
明明大泽渊所受的伤早已复原,为何心口仍觉重如千钧?沈祛机一时心神俱震,几乎忘记呼吸。直到面前一只手晃了好几下,才堪堪反应过来,怔怔瞧向眼前人。
“当然,我虽然这么说,还是很有求生欲的。"季姁拈起一颗蜜饯樱桃,“而且大师兄护我这么久……
她说着,慢悠悠地朝放在一旁的霜拭伸出手去。今夜沈祛机神思不属,并未将剑收起来,任由其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仿佛那不是什么稀世神兵,而是破铜烂铁。
少女不经意伸手,怀着某种势在必得的胜利,一寸寸接近剑尖。几乎就在明了她意图的一刹那,甚至来不及辨别是不是试探,沈祛机已然将那只手牢牢攥在手心。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道,直到少女吃痛一声才勉强松开点余地,但仍不曾放手。
霜拭剑顷刻化为白光飞回他另一侧手掌。沈祛机胸口起伏,眸中怒色难消:“好玩吗?”
方才的画面在他脑中反复浮现,这时他再难顾及什么剑心和疑问,满眼都是剑锋和她的手几欲相触的场景。
“看吧,我就知道大师兄不舍得。”
季姁志得意满地将手往回收,没收动。
啧,好像给人刺激着了。
“大师兄。冷静。"季姁讪笑,“别忘了你是未来神仙,不可因此失了气度。”沈祛机不为所动。
“你这样我就得找我们沈郎君告状了。”
沈祛机睨他一眼。
“好吧好吧,我有错,我知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季姁说着,忽觉另一只手有些发粘。低头一瞧,就见方才拿的一颗蜜饯樱桃还未来得及吃,蜜渍已经开始融化。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到他微抿的薄唇上,心中一动。下一秒,指尖已然拈着那抹暗红抵上对面人唇瓣。季姁一笑,在沈祛机错愕神情中收回手。
或许是蜜饯本身就黏,她的手并未如预想那般利落收回。有一瞬在那薄唇上流连片刻,似难舍难分一般,在将离时刻拉出短促糖丝,昭示着莫名依恋。他的嘴怎么这么软?
季姁连忙收回手,心道今天的蜜饯也过于黏了些。将手藏在袖子中捻了捻,直到将那发黏的糖蜜尽数揉去,才驱散心头不自在,故作轻松地开口:“是不是很好吃?吃了我的蜜饯,大师兄如今气能消了?”沈祛机近乎机械地咀嚼口中樱桃,有些不适应地忍耐着陌生的酸甜口感在口中四处蔓延。他皱眉,忽地道:
“伸手。”
“啊?"季姁莫名,视线下移,自己的手不是还被他攥着不放呢么?察觉她疑问目光,沈祛机压下心头不耐,淡声道:“另一只手。”
季姁不明所以地将手伸过,方才被钳制好半天不放的手总算得以解脱。沈祛机拉过她这只手,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低头细细地擦拭着她方才沾了蜜渍的手指。
有时候她真怀疑沈祛机有洁癖。
好在沈祛机貌似不生气了。季姁觉得有些事还是得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就是不知道眼下他愿不愿意配合。
面前人眼睫微垂,一言不发地仔细用帕子为她擦手,神情好似在研究剑谱一般。季姁酝酿片刻,开口道:
“其实我今日此番,是为了不打不相识。”沈祛机闻言抬头瞧她,表情不言而喻:她又在说什么胡话。“自然,咱们过了认识这一步,但目的类似。"季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