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做过的事情解释不清楚,江乐阳说的话只是无愧于现在的自己,如果陆锋非要介意以前的事情,她也没办法解决。“我知道,我知道,我后来去过江家,那天是我误会了,以前的事情我也不在乎,我以后再也不会提了,对不起。”原本以为还要费点口舌,哪想到陆锋自己就想明白了,江乐阳也不再纠结,继续往下说。
“还有,我知道咱们俩结婚是迫不得已,但这件事情已经没法改变了,我也知道你人很好,所以我才想着跟你好好过日子,你对我好,我就会对你好,不是闲得无聊上赶着要照顾你,更不是因为图你的钱所以照顾你,你那天说的话,真的很伤人。”
哪怕是现在想起来,江乐阳还是觉得很难过,她毫无保留的热情,却被陆锋那样贬低。
“对不起,我那天说话没过脑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乐阳,我真的没有。”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陆锋实在着急了,真的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江乐阳没看见他的动作,只是听见啪的一声,抬手想阻止也没来得及,最后只是吵气。
陆锋向来都非常尊重她的劳动,能帮忙的都会尽量帮忙,从来没认为女人做什么家务就是理所当然,这也是江乐阳欣赏他的原因。可那天他说的那些话,又让江乐阳动摇,是不是他平时掩饰得太好。“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但是……没必要这样,如果你想离婚,我们明天就去办手续,好聚好散就好,真的没必要出口伤人。”“我不想离婚,乐阳,求你,别说离婚。”陆锋有些激动,伸手想握住江乐阳的手,想切实地感受江乐阳的存在。离婚这两个字光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已经让他如坠冰窟,更别说江乐阳的语气越来越平淡,像是真的认真考虑过分开。江乐阳也没挣脱,只是继续说道:“那你为什么总是逃避和我沟通呢?”“我没有……”
“你明明就是在躲着我,但是你不承认,我怎么做都没用,到底有什么问题我们不能好好沟通呢,你是嫌我不上班、嫌我花钱多、还是你喜欢别人,或者哪怕是因为我没跟你同房呢,好歹给我一个理由吧。”江乐阳细数着他的每一桩"罪行",声音甚至有些哽咽,每一句听得陆锋愧疚不已,他好像真的没有做好一个称职的丈夫。“不是,不是,"陆锋急忙否认,这些理由都不是,他从来没有嫌弃过江乐阳,更不可能喜欢别人,活了二十八年,有关爱情的心跳加速和口不择言,全者都围绕着江乐阳,至于同房,更是想都没敢想。“是我自己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你倒是跟我说啊,有问题我们一起去解决啊。”江乐阳逻辑清晰、句句紧逼,陆锋被逼到死胡同,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陆锋松开手,浑身的血液温度逐渐下降,思考到底要怎么开口。他借着窗外的月光描摹着江乐阳的侧颜,如果江乐阳还是要走,他会把她的模样好好记在心里。
“乐阳,我跟你说过,我这条腿,是残废的…”“我知道啊,就因为这个吗?”
“乐阳,这是治不好的。”
陆锋想不明白,怎么会有江乐阳这么纯粹又善良的姑娘呢,每次说到自己这条腿,都好像在说掉了一根头发,眼神里连半分嫌弃都不曾有过。“那又怎么样呢,霍金全身瘫痪还能当科学家,海伦凯勒靠手语也能当作家,你能工作能赚钱,修了新房子还能养活你弟弟,已经比很多四肢健全的人更厉害了,哪怕没有一条腿,你就不是你了吗?”江乐阳刚当班主任的第一年,学校的思政主任让她负责领学全国自强模范表彰大会,学生们看完直播就结束了,她还要负责写学习心得。刚开始觉得是令人厌烦的额外任务,可是当她看着或坐着轮椅、或手持盲杖的残疾人,站在摄像机前讲述自己的故事,他们身有缺陷,却什么都能做、甚至比健全人更加优秀,江乐阳才逐渐明白,残障人士和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同样接受教育、有远大理想、并且可以照顾好自己。那是江乐阳入职之后写的第一份学习心得,也是唯一一篇让她写到眼含热泪的学习心得,后来她会在大街上留意无障碍设施,也平等对待遇到的每一个列疾人。
所以她和陆锋相处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同情或者歧视,更多的是敬佩。她几乎是下意识说出这些话,陆锋却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刚从部队退伍的时候,政府原本想给他在机关找一个闲职,每天上班打卡,坐办公室领钱就行,他立了大功、得到这样的待遇也是情理之中。可他果断拒绝了,无非就是心里想争一口气,想证明自己即便残了一条腿,仍然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不需要特殊照顾,不需要被当作残疾人,只想堂堂正正靠自己的双手生存,想找到自己在部队之外的价值。
哪怕真的很不方便,他没法开车、自行车也不能骑,出门都很费劲,有时候钻到车底去修车,他得手脚并用地爬出来,阴雨天气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疼痛更是家常便饭。
老领导说他是脾气倔,邻居说他是脑子笨,放着铁饭碗不要,非要去当个体户,朋友亲戚都以为他是想多赚点钱。
只有江乐阳,用最纯粹的眼睛,看见了他身上的枷锁,也看见了他的心中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