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那家快打烊的冰淇淋店里。
他长身玉立,站在冷柜前面,店员是个白人女孩子,看见他之后眼睛都放光了。
不多时,男人拿着买好的冰淇淋回到车上。是她喜欢的海盐焦糖味,冰淇淋球打得是平常的两倍大。她也好久没吃这么甜的东西了,为了保持身材,丁舒甜平时也在旁边盯着她不准她多吃。
抿了两口,顾袅自觉放下了勺子,看着几乎没怎么受伤的冰淇淋,觉得就这么扔掉有些浪费。
余光瞥到一旁的人,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扭过头轻声问他:“你吃吗?”
顾袅知道他不爱吃甜的,当年把他送到医院之后,她每天去看他,他还会把她做的甜品都扔了。
美国人做甜品更是不要命地放糖,甜到可以吊着胰岛素吃。闻声,顾宴朝侧眸看了看她,眉心微蹙,也想起那年发生过的事。因为他把那些东西扔了,她还跟他发脾气,说他浪费食物。对视了两秒,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睛望着他。当然也看出她是故意的,但男人什么也没说,把她手里的冰淇淋杯接了过去。
妥协了。
杯里有新的勺子,他没用,反而接着她用过的那个,神色如常。很快,顾袅看他喉结滚动,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助理一边开车,视线不自觉朝着后视镜偷瞄这惊世骇俗的一幕。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顾总皱着眉头冷着脸,明显被当成了垃圾桶,却还是把女孩剩下的冰淇淋都吃完了。
好想拍下来发到工作群里。
他们之前住的公寓在顶层,房子显然是有佣人定期来清扫的,不见一丝灰尘。
大面积的落地窗外,雪花还在飘着,恍如将整座城市罩上一层朦胧白雾,俯瞰的夜景也被模糊不清。
顾袅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好像都停留在她走的那晚,故地重游,没有分毫改变。
这里,算是她的家吗?
应该算的吧。
有阵子没人住,公寓显得格外冷清空寂。
男人没往卧室的方向走,而是二楼的书房。回到熟悉的空间里,好像说不出的放松,顾袅虽然不知道他突然回来要做什么,但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灯光骤然从头顶洒下,顾袅闭了闭眼睛,适应后才缓缓睁开,书房里的景象也都是她所熟悉的,甚至书架上还摆着她高中时看过的书。见他不知道碰到哪里的开关,面前的书架忽然动了,里面还有一处空间,把她吓了一跳。
她在这栋房子里生活了将近四年的时间,无数个夜里都在这间书房写过作业,竞然都从来没发现这里还有暗门。
漆黑的,未知的,完全隐蔽的领域,让她不敢踏入。男人的声线显得尤为沉哑危险:“进来。”里面的灯似乎是感应的,顾袅看清了里面的一切,很简单的布置。暗无天日,没有一丝阳光可以渗透进来,色调冰冷,只有一座黑色的单人沙发,旁边放置着一张茶几,茶几上还有一把手枪,洞口黑漆漆的,显得极为诡异,让人背脊发寒。
更令她震惊的是沙发对面的墙面上,贴满了照片,各个时期的她。高中时,穿着校服的她。
还有她的电影剧照,广告,颁奖典礼红毯上的她。各种模样姿态的她。顾袅整个人仿佛被定在原地,愕然看着眼前的一切。里面甚至还有她在英国的时候,在中餐馆里兼职,在街头和朋友逛街的情景。
他竟然那时就已经找到她了吗?远比在电影发布之前还要早。电光火石间,顾袅猛然间想起入学之后,那笔学校突如其来的奖学金,那时她原本还在为了生活费发愁,那笔钱来得及时又迅速,她还把一切都归结于幸运。
所以,那笔钱其实是他给的。
她声线不受克制地微微发颤:“你.…为什么不…”他既然早就找到她了,为什么没立刻逼她回去。顾宴朝垂眸凝着她,唇角有些嘲弄:“你在外面不是过得更开心?”比在他身边开心得多,他怎么看不出来,真像逃出笼子的鸟似的,飞得自由自在。
不论是她在的时候,还是离开之后,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一个人坐在这里,晚上睡她睡过的床,闻着她留下的味道越来越淡,多少次疯了一样想把她抓回来,把她也锁进暗无天日的地方,让她也尝尝这是什么滋味。他怎么可能真的四年时间都对她不管不问,是她,宁可留在外面吃苦也不肯回到他身边。
他能怎么办,无非是想尽各种办法偷偷摸摸给她钱,总不能真的让她在外面饿死了。
等她上完学,他肯定不会再放过她。
那年全球蔓延的疫病,顾袅也被感染了。
顾宴朝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单独隔离在病房里,高烧昏迷,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苍白着脸,气若游丝。
门口碍事的白人医生还在拦他,“顾先生,您最好不要进去。被感染的概率非常大.……”
他没带任何防护设备,就那么走进去了。
她唇瓣干涩得几乎快要裂开,没有往日里的嫣粉色,瘦得下巴尖细。那是他第一次低头去吻她,尝到了梦里朝思暮想的滋味,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连她唇里苦涩的药味尝起来都是甜的,他俯身压着她,近乎痴迷地,把她干裂的唇瓣舔舐得重新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