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遵夫人的吩咐,命人入夜后不得去哪里,前段时间一个府外的大夫时不时跑去三姨娘院中,几天前院中得了喜讯,那大夫也不来了。”“奴婢已经打点好那大夫,千真万确,已经怀上了。”大夫人摩挲杯盏,垂眸思索半响后,轻声问,“大人那里呢?”周姑娘犹豫半响,不紧不慢道,“传讯的官员说,少帝近些时日突然命礼部筹备选秀,简择良家子以充后宫,太后得知后,并不认可少帝的提议,内阁的几个老臣也以少帝年幼为由,纷纷劝谏。”“正值天灾,流言方平复,不宜选秀,此事不了了之。”“但奴婢听说……实则是几个老臣认为少帝荒废学业,鲜少理会政务,心性尚且贪玩,怕他得了妃嫔后,受人蛊惑,更无心朝政。”“少帝知晓后,顿觉羞愧,命大人以及几位老臣前去御书房,教他朝政之事,让他们宿在宫中,不得离开。”
“大人也留在宫中,处理余下政务,这段时日一直未回府,不过官员说,陛下近日虽急功近利,但未真得扣留他们,好似是……大人自己不愿回府。周姑娘迟疑讲完,小心看着坐在一旁的女人,过了半响,大夫人端起茶杯,平声道,“三姨娘如今怀有身孕,想必也想为腹中的孩子寻得父亲。”“你晚些命人进宫传信,告诉大人,只说我心神不宁,又梦见了死去的女儿,魂不守舍恐被那孽女冲撞,再命下人取来一坛女儿红。”周姑娘闻言,隐隐猜出了她的意图,试探道,“奴婢晚些再命人将大人带去三姨娘院……”
大夫人揉着额心,微微颔首。
想起那个刚生下来就被活活掐死埋进雪地的长小姐,周姑娘几不可察叹了口气,领命而去。
听雨阁。
徐可心回去后,顿觉劫后余生,命人把那些奇形怪状的玉石统统装进箱子里,连同那件大氅一起,送回林昭明院中。小厮问,若是二少爷不收怎么办,徐可心命他直接放在院外,任林昭明是否取回,反正她不会收下这箱无用之物。
小厮之后回来说,院内格外吵闹,二少爷在屋中砸东西,他不敢进去,把箱子交给下人就走了。
徐可心闻言,未理会林昭明的事情,而是问小斯,大人近日是否回府,入夜后又去了哪里。
小厮说,大人几日留在宫中,并未回府,也未去别的主子院中。徐可心本以为大人同她生了嫌隙,一直在躲着她,听完小厮的话,心上不自觉松了口气。
大人只是公务繁忙,并未去寻其他人。
她单手托腮,盯着桌案上的琴,只要一想起那夜的事情,就觉悔上心头。她明知道那人重欲,还抗拒那人。
大人并非林昭明,这段时日也待她极好,未同之前那般在床上孟浪,格外体己她,她却格外顾虑……以致让大人离开。徐可心越想越郁闷,枕着手臂,心里难受得紧,只想等大人回府,见他一面。
这次无论大人要什么,她都不会再拒绝他。只是不知道大人到底何时回府……
思及此,徐可心不自觉轻轻叹了口气。
皇宫。
眼下入了冬,雪覆在黄琉璃瓦上,还未等积成硬壳,就被宫女太监们用扫把清理下来,纷纷落下,掉进太监的后衣领中,那人霎时跳起脚,一旁的几人见状,纷纷笑了起来。
不过他们只能清扫墙上的雪,屋顶上他们就无能为力,只能留给老天爷安排几日无风的晴天,雪才会堆在一起,不受控落下,但终究压不塌宫墙。若像朝天楼那般被压塌了,保准木头里生了蛀虫,只有把蛀虫全部揪出来,才能再次搭建新楼。
御书房内。
少帝手执毛笔,在奏折上批注,几个老臣围在他身侧,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本来是为了献言,最后他们反倒吵了起来,撸起袖子,隐隐有打在一起的征兆。
少帝被吵得眉头紧蹙,小脸皱巴巴的,见他们吵得太凶,出言劝了几句,可几个老顽固谁都不愿落了下风,只安静片刻,没过多久又吵了起来。少帝索性也不理会他们了,攥着毛笔自顾自听着,任由几个老头在一旁吵得不可开交,见谁面红耳赤突然闭了嘴,就知道谁吵输了,看向另外一人,命其讲解。
不远处,身穿绯色朝服的男人手持文书,站在窗前,好似在翻阅文书,但良久未换一本,沉默无言,同一旁吵闹的几人格格不入。他虽不言一语,但在场几人每吵过一次,都偷瞄他几眼,见他没有开口,知晓林大人也同意这个提议,才放心向陛下讲解。不然若出了纰漏,政令实施后有失妥当,难免不被陛下质疑他们的才能。几个老臣守在陛下身侧用心讲解,过了片刻,一个官员小心推门走进。对几人行礼后,见无人理会他,他环视四周,寻到窗前那人的身影,缓步上前,“林大人、林大人……
他唤了几声,男人才终于有了反应,不紧不慢阖上文书,“何事?”“夫人托卑职告诉大人,今夜在府中设宴,悼念长小姐,请大人回府。”林远舟半阖眉眼,过了半响才不紧不慢道,“亡女死后数年未得夫人祭奠,想必早就投胎转世。”
这就是不回府的意思……
随行官员只负责传信,不敢过多劝说,得了他的话方要离开,却听男人忽然问,“那人近日在府中可还安好?”
官员迟疑片刻,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