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鱼放进盆里,也跟着坐到旁边:“前几天一打开门就能从门口扫出一撮箕尘土,连门都不敢开。”“挡沙倒是说得过去。"软秋抬头看看湛蓝无云的天:“今年天应该旱得很,听隔壁老张婶说往年这时候已经下过两场春雨,地里的庄稼苗都有小腿高了,今年他们大队还得去挑水浇苗。”
“管他呢!早弄早安心。”
“那倒是,你看……那家屋顶瓦片都断了,要是来场大暴雨肯定得漏雨。”陈蕴也抬头往对面看,郑文家靠近屋檐处的瓦片确实裂了好多片。“上回搭二楼铁架子磕碎了,舍不得出钱换新瓦,就将就用着。"陈蕴看了看说道。
焊工师傅给郑文白干几天钱没拿着倒赔了五元瓦片钱,结果碎瓦连换都没换。
就在这时,从小桥那边晃晃悠悠走来个人。来人个子不高,眉毛淡得几乎看不见,稀稀拉拉几根头发杂乱无章地趴在头顶上,显得下方那双眼睛特别突兀。
“婶子家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重新弄一弄瓦,柳同志中午就开始喝上啦!"马老娘还没转头就闻到浓烈的酒气弥漫,想也知道来人是谁。
嗜酒如命的柳海。
别看才三十来岁,柳海已经是个多年酒蒙子,上班都得偷空喝上两口。陈蕴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来自随时挂在身上的绿色军水壶,其实里边装的是白酒。
工资几乎全用来喝酒,要是哪天没钱吃饭就会来柳山家蹭,至于柳小慧这个女儿……基本没管过。
“自从婶子来了之后,这马同志存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吧!"柳海吊角眼往上方一斜,立刻就指着瓦匠师傅的手:“换归换,可别把我家给整漏雨了。“没动你家瓦。“马老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就明晃晃地当着柳海的面。“要是碎了婶子就顺道帮我家换一换也成。”马老娘背过身去不再搭理,柳海笑嘻嘻地又重复着“手别滑”,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继续摇晃着往前走。
走了两步,瞧见高明在往墙角抹水泥。
“高队长今个儿休息啊?”
“这不早上刚回来。”
从水泥厂买的水泥砌道门槛远远用不完,高明就加了沙抹在墙角根上。“你家也弄瓦啦?这得花多少钱啊!”
陈蕴家不仅换了瓦,屋檐还加宽那么多,门口两根柱子放眼看去明显得很。“自己随便弄弄,没花多少。”
“难怪大家都说运输队油水多,高队长随便一出手就又搭二楼又是换瓦片,这不就跟重新盖了间屋子差不多。”
自顾自地说完,又将令人不舒服的目光转向陈蕴。“还是陈大夫命好,我得多让我家小慧跟你学学,以后也找个有本事的对象。”
看陈蕴淡淡看着不搭腔,说得更是来劲儿。“我家那口子还活着的时候家里家外打整那可是相当利索,连洗脚水都得端到我跟前,我看高队长平时都是给陈大夫打洗脚水吧!哈哈哈哈……大家都说这叫……这就叫家有母老虎。”
平时好歹还会装腔作势说几句客套话不至于跟邻居撕破脸皮,今天酒喝醉了,估计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喝醉了就回家睡觉,要再没事找事别怪我不客气。“高明冷冷地开口打断。
“怎么啦……“柳海身体轻轻摇晃,扭开水壶抿了口又指向陈蕴:“怕晚上母老虎不让你上床啊!”
“母老虎?”
陈蕴火气噌地一下子冒了起来,目光扫过柳海潮红难看的脸。“那也比你这个只会满嘴喷粪的赖皮狗强,老虎最少吃得那也是山珍野味,不像你……一张嘴只会去人家门口要饭吃。”“还真当李红娟大姐欢迎你这个专爱在烂菜堆里拱食的老鼠?咱们这片谁不知道你没钱了就死皮赖脸往这边跑,还真当自己是一家之主呢!真是笑死个人。”
“给点脸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有本事……有本事把你爱占便宜的老娘和姑娘都接自己宿舍住去,还搁这儿对人家品头论足,你算哪根葱!”“怎么?想打人!”
噼里啪啦地一顿后完后陈蕴只觉整个人身心舒畅。看柳海黑下脸嘴里骂骂咧咧地举起手,不退反进,单手叉腰直接走出小菜园子。
高明连忙丢下石灰刀亦步亦趋地跟在陈蕴身后。“走,帮忙去。"软秋更是兴致勃勃地卷起袖子想要加入。文化人爱讲道理,但说起来真没撒泼骂人听着舒服,对有些没皮没脸的人来说讲理就是对牛弹琴。
“大家都来看看,有男人要欺负我们妇女同志,大家都来评评理啊!"陈蕴越喊越得心应手,学着马老娘那样啪啪排起大腿当背景音。高明扭头避开才弯了嘴角。
“我瞧瞧谁敢欺负我们妇女同志,我一会儿就告到妇女工会去。“马老娘加入。
“柳海。”
正下不来台时,柳家屋里的人总算恢复了听力,柳母推开自家窗子冷着脸冲柳海招手。
柳海从鼻孔中喷出声冷哼转身就走。
就见柳母抬抬下巴,用鄙夷的眼神斜着陈蕴:“别跟这些人浪费口水,小地方来的人就是上不得台面。”
柳家是里溪人,大城市来的看不起小城人士,愣是从没抬头看看自己什么样。
“多大的地方啊!“陈蕴夸张地皱起眉头,大拇指掐在食指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