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姜菌茗下了马车,抬头看见一座富丽堂皇的牌楼,上书三个大字:虎啸林。姜菡茗逛街的经验十分有限,不知道这样的店名是做什么营生。但单风头一回相邀,哪怕里面再稀奇古怪,她也不能拂他面子。店内十分热闹,进进出出的人群摩肩接踵。忽地,阿夜鼻子微微抽动,停下脚步。
姜菡茗见他没跟上,回头问:“怎么了?”单风立刻道:“是不是不想去?”
那可太好了。
“不。“阿夜走到姜菌著身边,“菡茗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单风付了钱,小二挑起帘子。
原来外间的铺子只是个收钱的地方,帘子后头另有乾坤,巨大的圆形坐池中心环绕着一片三四丈方圆的台子,沿边铸着高高的铁栅栏,有一道暗色的小门紧闭着,不知通往何处。
四下里没有窗户,明明是大白天,也要靠四壁上架着的火把照明。栅栏外坐着一圈又一圈的人,个个十分兴奋,还有人举着牌子让众人下注,赌谁输谁赢。
姜菡茗看不懂这是什么地方,只觉得过于喧闹嘈杂,好容易跟着单风在位置上坐下。
单风与阿夜一左一右,坐在她的两边。
她发现阿夜有点不对劲,虽是坐着,但身体紧绷,眼睛死死盯着台子,目中露出一种她很久不曾见过的凶狠神情一一只有最初她刚把他带回西山别院的时候,他才有这样的眼神。
忽地,栅栏边的那道门被打开,有人走出来。他的头发散乱,腰间只裹着一块兽皮,颈上带着锁链,每走一步,锁链便在石头地上拖出声响。
周围全是人们的呼声,姜菡茗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单风一直留心着她的表情,此时一见,觉得稳了:“小姐……还满意吗?”姜菌茗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阿夜:“我们走!”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斗兽场!
她也知道阿夜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了一一他看到的是当初的自己。甚至连颈上的锁链都一模一样!
“阿夜…“姜菌茗喃喃,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把阿夜从这里带出去。
只可惜她的力道对阿夜来说如同批蛏撼树,阿夜一动不动,仍旧盯着栅栏内的那道门。
原先那个举牌子让客人下注的男子进了栅栏,替男子解下颈链,然后再出来关上栅栏。
原来他们的锁链还可以解开吗?不像阿夜,当初的颈链卡在肉里。姜菌茗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揪住,一阵阵生疼。阿夜自从会穿衣裳,衣领一律拉得高高的,她看不到,但很清楚,衣领底下全是疤痕。
里面的那扇门再一次打开,座池上的客人们变得更加激动。一头野兽从门内缓缓走出来。
是一只灰狼。
它的年纪应该不小了,走得很慢,它的眼睛是棕色的,姜菌著第一次在动物的眼睛里看出疲惫之色。
仿佛是嫌它太慢,栅栏外的男人挥动长鞭,“啪"地一声,抽在灰狼身上,又一鞭,抽在那名斗兽士身上。
“嗷鸣!"灰狼发出一声嚎叫。
斗兽士也厉吼一声。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他们冲向彼此。
人在此时也变成了兽,和兽撕咬在一处。
身后传来说话声,有人向亲友讲解:“…据说自从出了那名兽奴,全京城的斗兽场都改了样式,斗兽士越像野兽价钱越高,斗的野兽有虎有熊,最常见的就是狼,因为当年那名被陛下看中的兽奴就是跟狼一块儿养大的……”“闭嘴!"姜菡茗蓦然向他们喝道。
那两人被她喝得一呆,正要起来对骂,又见她衣饰华贵,且身边还有两名人高马大的随从,顿时偃旗息鼓。
“阿夜!“姜菡茗用力抓住阿夜的手,“听话好吗?跟我走!”阿夜的眼珠子动了一下,人像是稍微活过来一点,他道:“我要带他们走。”
姜菡茗没听明白,带谁?
阿夜望向单风:“你带菌茗离开。”
单风已经知道不对劲了,但还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他下意识听从了阿夜的命令,护着姜菌茗离开。
姜菡茗回头大喊:“阿夜一一”
声音淹没在人群的惊呼声里,几乎所有人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挡住了姜菌茗的视线。
姜菡茗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阿夜越过栅栏,冲进了场内。大
单风一直把姜菡茗带出斗兽场的牌楼外。
“他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你听他的干什么?!"姜菡茗急道,“你应该把代带出来,而不是带我!”
单风默默地承受着小姐头一次向他发作的脾气,自己也有点难以相信自己对阿夜的命令竟然如此顺从。
他想了一下,应该是因为,阿夜最忠心,阿夜的提议,永远是对姜菌茗最好的。
姜菌茗骂完了才想起来自己骂的是谁,可也没时间挽回了,身后传来人们的尖叫声,惊慌的人群像雪崩一般从斗兽场内涌出来,跑得慢的人被后面的人撞倒,后面的人不管不顾,就那么直接踩踏着往外跑。单风急忙抱起姜菌茗,几个起落,翻身上了屋顶,避开汹涌的人群。惊慌的人群四散,惊动了附近的卫尉。卫尉们拔出刀,大声呼喝,勉强稳住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