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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魂(3 / 3)

到谐织,劝她回来。”

船橹触底,只一下,周遭风景陡然转换,燕溪山傻了眼。漫无边际的优昙花海里,渡船如墨色莲叶铺满河面,每艘船头都立着白衣魂魄。

他们的身形、装扮皆是肉眼不可辨别的相似。燕溪山抱着渺茫的幻想,大喊了一声:“谐织姑娘!”意料之中的没有人回应,所有魂魄都安稳地待在自己的船内,整片空间竟显得祥和。

燕溪山努力撑着船,可撑船的速度实在太慢,他一橹一橹地划过去,水流又会将目标推得更远。

船头摇晃的烛灯徐徐燃烧,不给人任何犹豫的时间。最后他干脆跨出去,赤脚踩在河里。

紫水漫过脚背时,燕溪山听见自己血肉被腐蚀的细微声响,那些剥落的血肉并未沉底,而是凝成新的花朵,在他身后铺开蜿蜒花路。他踉跄着抓住最近的船沿,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船上的女子转过脸来,眉眼却是混沌的雾气,他伸手去碰,那团雾气散开,露出一张陌生的脸。“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他松开手,掌心留下焦黑的灼痕。

再一艘。

“抱歉,认错人了。”

时间无感,不知走了多久,久到燕溪山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边界,他终于学会了如何筛选魂魄。

那些无风自游的船,都是即将往生的魂魄。谐织与他相连,必不可能去投胎。

可静立不动的魂魄也有千万数,有些船里满是优昙花,吸食着魂魄的精气,燕溪山猜测那些可能是生前犯过罪的人。他渐渐走不动了,身与心都疲惫到极致,重复同样的动作极耗耐心,何况他每走一步,脚下都是钻心的痛。

更可悲的是,谐织的面容在他脑海里逐渐模糊。单凭记忆力强行记住的脸,终究如地基脆弱的房子一般不牢固。

“抱歉,认错了。”

“不好意思。”

“抱歉。”

燕溪山一手提灯,停在原地喘息,余光瞥见一艘小船飘过来,他下意识抓住,勉力抬起眼辨认。

从下巴开始,一寸寸往上,绘过无数遍的面容生动地现于眼前,燕溪山再次承认自己画工拙劣。

睁着眼的谐织,比他最好的那幅画像还要动人,上挑的丹凤眼随意一动,即是万般风情。

“终于找到你了。”

他笑着趴在船头,双手用力,带着溃烂见骨的双腿一起登上小船,叫出了那声默念无数遍的名字:

“谐织…姑娘。”

谐织身披白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不阻止也不去扶他。满身鲜血的人只短暂休息了一小会,实在是时间不等人,他提着灯,立马说:“跟我回去吧,回人间,好吗?”

谐织歪了歪头,像是在问为什么。

燕溪山这会才明白知微说的“劝她回来"是什么意思,他痛得出了一身冷汗,声音都有些打摆:

“你、你不想活着吗?活着多好啊。”

谐织看了他一会,转过头望向花海远方,不理人了。燕溪山急得抓住她,露出点无奈的笑:“好姑娘,等等,容我想一想。”他绞尽脑汁,又说:“知微,你记得知微吗?她有事找你帮忙。”谐织眨了眨眼,可依旧没有应下。

烛火只剩最后一点底子,留下的灯油在底座漫开,形成一捧花,簇拥着最后的光亮。

越是急躁,脑子越是迟钝,燕溪山狠掐自己的手背,免得痛晕过去。正迷茫间,漱玉翁的话忽然从记忆里蹿出,反复地响。“她不认识你了!她后悔爱上你!”

与谐织的纠葛,他从知微口中听说过,彼时只当是听了别人的故事,如今才有了几分实感。

燕溪山舔了舔干燥的唇,问:“你不爱我了吗?”他承认自己是在利用这份感情,只是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放松痛感对五官的侵入,眼睛立刻红起来。

“你要丢下我吗?”

他挤出泣音,吐出一连串从话本学来的字眼,努力扮演一位被辜负的可怜人。

“谐织,我一一”

燕溪山顶着一张委屈脸,抬头却对上谐织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他。

剩下的话全都断在嘴里,梗在喉间,噎得燕溪山当真落下泪来。灯火闪了闪。

燕溪山没有看它,他敛下所有繁杂的心绪,认真地回望谐织。花海无声,整片空间都安静得可怕,每一个字被吐出时,都要疑心冒犯他人。

“我希望你能活着。”

无论是出于他对自身道途的补救,对知微的相助,亦或是剩余那点作为医者的仁心。

“不管你是想与我分开,或是……重新开始,总得活过来,活过来才能执行。”

“我希望你活着,谐织。”

谐织终于动了,迎着燕溪山惊喜的眼神,抱住了他。燕溪山攥紧灯,心头压力骤然松懈,四肢都软了。正要回抱,怀里的人却猛地推了他一把,两人倒往不同的方向。“谐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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